司烨從浴池中緩緩走出,水滴順着精瘦的身軀滑落,沿途勾勒出一道道完美的曲線。
片刻,高大修長的身影,從屏風内走出。穿着一襲錦紫長袍,儀質瑰偉。張德全守在外間,一見他來忙斟茶端來,卻被他擡手揮落。
到了乾清宮,長腿從步攆上邁下來,踏着夜色,大步走進殿内。
鄧女官一聽說他回來了,就快步躬身迎上前,不待她行禮,就聽他冷聲道:“把盛妩給朕喚過來。”
鄧女官敲開盛妩的門,見她眼眶微紅,明顯哭過。
想到司烨陰沉沉的臉色,若他看到,定要以為盛妩為江大人落淚,再吃起味來,保不齊又要磋磨人。
“你收拾一下,陛下回來了,要你去寝宮。”
一聽這話,盛妩微紅的水眸顫了顫。這時間段去寝宮?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
鄧女官見她愣在那不動,覺得還是得交代她一下:“他是皇帝,在絕對的力量下,反抗隻會受到更大的壓迫,我的意思是叫你别吃眼前虧,順着他點,往前看,左右不過一個月。”
盛妩知道鄧女官是為她好,可這副身子,她一下也不想讓他碰。
去之前,鄧女官拿涼井水給盛妩稍稍敷了眼,瞧着眼睛不那麼紅了,才領着她去皇帝寝宮。
一進去,就看見西側的紫檀雕螭羅漢塌上,司烨身着常服半斜着身子,輕阖着眼,手擱在中間的小幾上。
盛妩恍惚了一下,有種時光倒回去的錯覺,十六歲的兒郎,身着一身紫衣,腰束赤金帶,豐神俊朗。
半斜着身子倚在觀鶴亭的欄杆上,夕陽在他身上鍍了層金光。
轉過頭看她,揚唇一笑,身後一池的粼粼波光倒映在他的眼底,晃得她心頭一顫。
與此刻,這雙睜開的鳳眸中的冷若冰霜截然相反,好似不是一個人。
盛妩微微落下眼睫,便當那個人死了吧!
她走到他身旁,福了福身子,聽他一言不發。
盛妩也不去看他的臉色,隻退到張德全的右側,又錯他一步,從司烨的方向看,她半個身子都隐在張德全肩後。
張德全察覺司烨那雙幽深的眸子落在自己肩上,頓覺肩膀上一陣陣發涼。
暗自叫苦:這麼大一片地方,又不是站不開,非得挨着自己站。自己跟她很熟嗎?
他想挪開身子,可前面是陛下,左邊是牆,後面是花架子,右邊被她堵半截,他這發福的身子,被擠在犄旮旯,真真做了回擋箭牌!
此時,鄧女官引着新上任的敬事房主管過來。
張德全不覺多瞧了兩眼,心說,瞧這愣頭瓜樂滋滋的模樣,自以為鴻運當頭。
瞧好吧!等會兒陛下就打他個紅暈當頭。
“恭請陛下翻牌子。”
盛妩覺得這聲音很耳熟,不由得擡眼看去,發現竟是原先在景仁宮當值的小福子。
這會兒他正恭敬的跪在司烨身前,雙手穩穩托舉着銀盤。等着司烨翻綠頭牌。
短短這麼些日子,他從一名普通太監坐到敬事房主管的位置。盛妩想,除了他自身夠努力,魏靜賢想必也是出了力。
畢竟這敬事房沒點關系,一般人還真進不去。
正想着,就見司烨眼神盯着她:“過來,幫朕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