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淑芬一回到陳家,就把背上的麻袋一丢,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可見是氣的不輕。
廚房裡正在吃飯的陳老太聽到動靜,卷着舌頭嗦了把筷子,放下碗跑出來,忙問:“咋樣?醉仙樓的掌櫃怎麼說?”
“什麼怎麼說,那收菌子的老闆,根本不是醉仙樓的掌櫃的。害得我興沖沖的去縣裡,結果被那店小二狠狠羞辱了一番,說我扛着一麻袋豬食,上他們酒家要飯,還把我轟狗似的趕了出來。”張淑芬白了陳老太一眼,推開陳老太氣沖沖的邁進了廚房。
今日她隻吃了一個饅頭,再沒進過其他吃食,這會餓的眼冒金星,肚子裡的饞蟲直叫喚,就想吃點米面墊墊肚子,可朝着那飯桌上一看,除了清湯寡水的玉米碴子,連道沾點油水的野菜都沒有。
她頓時氣不打一出來,恨不得狠狠扇陳老太兩巴掌,好好解解今日受的氣。可她還沒拿到老太婆手裡的體己銀子,哪裡是能動手的,隻好用力咬了咬牙,把怨氣、怒氣全部壓下去。
“不可能啊,不是賣給醉仙樓的掌櫃的,佟荷能把這沒人要的豬食賣給誰去。”陳老太正要追問她細節,擡頭看見那惱怒的神情,聳拉的眼皮一番,語氣陰陽怪氣的,
“呦,去了趟縣裡,沒找你那殺豬匠的親爹。我還以為怎麼着都得去吃頓飯呢。前些日子不還想吃肉包子,你娘家定是不缺肉,怎麼沒回去吃點。”
張淑芬哪能聽不出她的諷刺,自也是沒在客氣的,睨了她一眼,道:“婆家有錢了回娘家才有面子,婆家如今窮的叮當響,連炒盤野菜都不舍得放油,我哪裡有顔面回去哦。”
話落,她轉身出了廚房,回了自己的房屋裡去。
陳老太聽了這話,氣的眉毛直打顫,指着那關上的房門,就是破口大罵,“家裡就這些吃食,你愛吃不愛。你若是不想吃,你就跟那村尾的賤坯子一樣,跟我家和離,也日日吃香的喝辣的去。”
陳地見自家媳婦被氣走了,扒拉幹淨碗底最後一口玉米碴子,抹了把嘴也跟着回了房。
陳老太瞧見了,隔着空氣用力指他,“娶了媳婦忘了娘的白眼狼,瞧你護她那樣,遲早是要被這騷娘們抽幹了精血,日後有你苦的時候。”
罵完一通後,她轉頭又看見大兒子陳天,正護着碗裡的玉米碴子,昏天黑地的狼吞虎咽着,氣的她眼珠子都白了。
生了三個兒子,兩個都是沒出息的東西,老三倒是個聰明的,也孝順,可惜身子骨自小不利索,才将将二十歲就去了。
都是那賤坯子佟荷害的。
無論如何這菌子的生意,她得從佟荷身上搶過來。
這麼想着,她從後院抓了把荔枝菌,又把将将滅掉的竈台點燃,重新起鍋放油。
大兒子陳天瞧見了,頓時間眼睛一亮,以為她娘被張淑芬氣糊塗了,準備重新給他們弄點有油水的,笑眯眯的湊上去,道:“娘,你也不能怪弟妹生氣,誰去縣裡趕集一天,回來見到這清湯寡水的不生氣。咱們家前年占的莫老太家的糧食,足夠咱們吃一年了。”
“呸!過了今天不想明天的蠢東西,那糧食是能大大方方拿出來的?這話要是被莫老太聽到了,非得把咱們家鬧翻天不可。”說是占莫大娘家糧食,倒不如說是偷,偷雞摸狗的事哪能放在台面上來說,陳老太見他挨了衙門的闆子還不長記性,擡手就打了他一巴掌。
油鍋裡傳來油潤飄香的香味,陳天記吃不記打,眼睛都長進油鍋裡了,拿起筷子就要去撈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