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站在屋子中央,藍色工裝的領口敞開着,胸口劇烈起伏。
看到顧瑤的瞬間,他猛地擡起手,指着她的鼻子:“顧同志!我是信得過你,才跟你做這筆生意,你怎能這樣坑我?!”
顧瑤一頭霧水:“薛主管,話要說清楚,我怎麼坑你了?這些東西又是哪來的?”
周廣良從人群裡擠出來,臉色漲得通紅,湊到顧瑤耳邊壓低聲音:“嫂子,薛主管說這是咱們今天送去的貨,說咱們以次充好。可這些根本不是咱們處理的!我送去的時候明明檢查過,都是幹幹淨淨的!”
顧瑤心裡瞬間明白了,是食堂那邊有人動了手腳。
“薛主管,”顧瑤往前一步,目光沉靜地掃過那兩盆污穢,“做事得講證據。你要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我看這生意也沒必要做了。”
“你還敢說!”一個尖細的聲音突然炸響。
顧瑤循聲望去,隻見薛洋身後站着個瘦高個男人,三角眼滴溜溜轉,正是紡織廠食堂的采購員周老三。
“我親眼看着周廣良把這兩盆東西卸在食堂後院!”周老三梗着脖子嚷嚷,“有人早就跟我說了,你們用死豬的下水充數,我還不信,結果呢?這不是鐵證如山?”
“證據?”顧瑤冷笑一聲,轉向周廣良,“把票據拿出來。”
周廣良立刻從褲兜裡掏出一疊皺巴巴的紙,雙手遞給薛洋:“薛主管你看!這是我們每天收豬下水的票據,上面有各村屠宰點的蓋章,還有經手人的簽字,哪一筆都清清楚楚!”
薛洋接過票據翻看,眉頭越皺越緊。
這些票據格式規範,印章清晰,顯然做不了假。
顧瑤又看向床上的亮亮:“亮亮,把咱們晚飯端來。”
亮亮雖然害怕,還是噔噔噔跑出裡屋,很快端着個粗瓷碗出來。
碗裡是今天做好的豬下水,油光锃亮,香氣混雜着辣椒和花椒的味道,瞬間壓過了堂屋裡的腥臭味。
“薛主管是吃過我做的東西的。”顧瑤把碗遞到他面前,“你自己瞧瞧,這顔色、這氣味,能跟地上那些玩意兒混為一談嗎?”
薛洋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當然記得那鍋豬下水的味道,鮮香入味,哪裡是眼前這些散發着腐味的東西能比的?
再看看手裡的票據,日期、數量、蓋章樣樣齊全,顯然是自己這邊出了問題。
“這”他看向周老三,眼神驟然變冷,“周老三,今天的貨是你驗收的,你給我說清楚!”
周老三腿肚子都在打轉,額頭上的冷汗順着顴骨往下淌。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胖女人居然留了這麼多後手。
早上收了别人塞過來的五塊錢,答應在驗後做手腳,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哪成想
“我、我就是按規矩收的”他結結巴巴地辯解,眼神躲閃着不敢看薛洋。
“按規矩?”顧瑤步步緊逼,“按規矩該當場驗貨吧?按規矩該核對票據吧?周同志敢說自己都做到了?”
周圍的村民也看出了門道,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
“我看是有人想栽贓陷害吧?”
“顧家媳婦這幾天可沒少忙活,不像做這種事的人!”
“那盆裡的東西看着就像擱了好幾天的,誰會拿這種貨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