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條縫,王主任探進個腦袋,被滿屋子的煙氣和鉛筆灰味兒嗆得咳嗽兩聲。
“溪子?忙啥呢?畫這老半天了?飯都涼了!”王主任瞅着桌上攤開的巨大牛皮紙,看得他眼暈。
“這這畫的啥?拖拉機改件?”
洛溪頭都沒擡,手指點着圖紙核心那個奇形怪狀的凹槽。
“王叔,你瞧瞧這個能照着做出來不?”
王主任湊近了,眯着老花眼,手指頭在圖紙上比劃着,眉頭越擰越緊,擰成了個死疙瘩。
“嘶這這啥玩意兒?這彎彎繞繞的這角度這凹槽”他娘的他幹了半輩子鉗工,廠子裡啥的難件沒搗鼓過?
可這圖紙上的東西,跟現在用的拖拉機,卡車底盤完全不是一個路數。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王主任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溪子,你這畫的是天上飛的吧?”
“咱這廠子,缺料!缺床子!更缺能做這精細活的大師傅!”
“做不了!真做不了!”
洛溪心裡咯噔一下。
他早有預料,可真聽王主任這斬釘截鐵的話,心還是往下沉。
他抓起幾張揉得皺巴巴的草稿,指着上面的局部圖。
“王叔!再看看!再看看這個減震結構!還有這個聯動臂”
王主任接過草稿,幾個老工人也好奇地圍了過來。
圖紙在他們粗糙的大手裡傳了一圈。
車間裡轟隆的機器聲都壓不住他們的議論。
“我的老天爺!這是畫符呢?”
“這軸套,這精度,車床咬碎了也車不出來啊!”
“這大腳丫子”
“不可能!絕對做不了!”幾個腦袋湊在一起,結論出奇的一緻。
洛溪沒說話,眼珠子死死盯着圖紙上那些超前的,在這個年代看來如同天方夜譚的結構。
汗水浸濕了後背的舊工裝,貼在身上冰涼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