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色俱厲,一連串的質問,如同重錘一般,狠狠地敲在李順才的心坎上!
李順才徹底懵了!他怎麼也想不通,這明明是一件大好事,怎麼到了牛主任嘴裡,就變成了罪大惡極的“封資修”和“享樂主義”?
工地上所有的人,也都吓得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一個個臉色煞白,不知所措。那剛剛燃起的希望和幹勁,仿佛瞬間被一盆冰水澆滅!
顧建業站在屋頂上,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知道,麻煩來了!而且是天大的麻煩!
這個牛主任,來者不善,句句誅心,明顯是帶着目的來的!絕不是偶然路過!
“牛主任!”顧建業從屋頂上下來,走到近前,不卑不亢地說道,“我叫顧建業,是這個改造工程的總技術指導。這個項目的所有規劃設計,都由我一人負責,也經過了我們紅旗溝大隊隊委會的集體讨論和批準。我們所用的一切材料,都是就地取材,或者通過正當渠道置換而來,沒有花集體一分錢,更沒有搞什麼‘享樂主義’,隻是想用更科學的方法,讓大家住得更安全、更暖和一些而已。”
“你就是顧建業?”牛建軍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眼神裡充滿了審視和不屑,“年紀輕輕,口氣倒是不小!還‘科學方法’?我看你是從城裡帶來的那些歪門邪道的思想在作祟!一個知青,不好好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卻在這裡煽動群衆,搞個人主義,出風頭!你是什麼動機?!”
這頂帽子,扣得比剛才還要狠!直接從“工程問題”上升到了“個人動機”和“思想問題”!
顧建業的心中,怒火升騰!他想起了前世被那些腐敗官員聯手陷害的場景,何其相似!又是這種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卑劣手段!
他正想開口反駁,牛建軍身後一個尖嘴猴腮的年輕人忽然走了出來,指着顧建業,陰陽怪氣地對牛建軍說道:“牛主任,您有所不知。這位顧建業同志,可‘能耐’着呢!不僅擅自調動集體資源,還讓一個女知青,打着他父親的旗号,去縣城走後門,拉關系!從農機廠弄回來一大批‘來路不明’的工具和物資!這件事,在知青點影響很壞!很多人都說,他是假公濟私,中飽私囊!”
這個年輕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顧建業當衆揭穿、本應在接受批鬥的錢有根的堂兄——在公社裡當文書的錢有文!
原來是他!
顧建業瞬間明白了!這是内外勾結,是蓄謀已久的報複!錢有根在村裡搞不倒他,就通過他這個在公社當幹部的堂兄,從上面給他緻命一擊!
“還有這種事?!”牛建軍故作驚訝,臉色變得更加陰沉,“李順才!顧建業!你們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若雪站在人群裡,聽到錢有文那惡毒的污蔑,氣得渾身發抖,俏臉一片煞白!她想沖出去解釋,卻被顧建業一個嚴厲的眼神制止了。
顧建業知道,此刻任何解釋都是徒勞!對方已經布好了局,就是要一棍子打死他!
“牛主任,”顧建業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說道,“我們去縣城置換工具,一切手續齊全,有紅旗溝大隊的介紹信,也有農機廠的出庫單!農機廠的李主任和楊總工程師都可以作證!我們是靠技術解決了他們的難題,才換來的物資!這叫‘為集體争取利益’,不叫‘中飽私囊’!”
“技術?你一個毛頭小子有什麼技術?”錢有文嗤笑道,“我看,不過是打着你那個當‘大知識分子’的父親的旗号,招搖撞騙罷了!現在國家正是要割掉資本主義尾巴的時候,你們這種靠着家庭背景搞特殊化、走後門的行為,必須受到嚴厲的批判!”
他這番話,精準地戳中了這個時代最敏感的神經——家庭出身!
顧建業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最惡毒的攻擊來了!
“夠了!”牛建軍大手一揮,做出最終裁決的姿态,“這件事情,性質非常嚴重!既有盲目冒進、搞形式主義的錯誤,又牽涉到以權謀私、作風不正的重大問題!我宣布:”
他的聲音,如同冬日裡的寒冰,讓在場所有人的心都涼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