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緩緩隻覺得自己整個身體都已經麻木了。
祁沉軒厭惡地看着她麻木的神情,說道:“你跟我回府罷,大延也舉辦的差不多了。”
陌緩緩低頭應了是,她覺得自己整個人身體仿佛如同夢遊一樣,漂浮着向祁沉軒的方向走去,就在快要走到祁沉軒身邊的時候,突然覺得腳下一步突然沒有踩穩。她為了今日的皇宮大延,穿的鞋并不是她慣常穿的樸素的布鞋,而是一種有着高高的底的鞋子,此刻她一步沒有踩穩,整個人瞬間就無法再保持平衡了,直直地栽倒下去。
她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決不能栽倒,當衆出醜,慌亂之下,她隻能一把攥住了身旁人的手腕,這才維持住了平衡沒有摔倒。她攥住了那手腕,出于一個醫者的直覺,她突然覺得這脈象有些細微的不同,似乎是她心裡驚訝無比,攥住那手腕細細地感受了一會兒,雖然那脈象很隐蔽,與正常的脈象沒有什麼區别,隻怕正常的大夫也絕對是診不出的,但是這種脈象她還專門同義父研究過,絕不會診錯!
那個男子冷漠的聲音響起:“你抓夠了沒有?”
她愣愣地将他的手放開,擡起頭,他仍然是那樣冷漠的神情,她心裡卻突然湧上了千萬個念頭,有無數話哽咽在喉。隻是那個男子已經冷漠的走遠了,她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一眼不發的跟在他身後離開了。
他現在這麼厭惡自己,應該也不會相信自己的才是。
王府的夜,對于陌緩緩來說,是一個清冷的不能再清冷。她孤身一個人在柴房裡,連一盞煤油燈都沒有。但是今夜的月亮很明亮,清白的月光揮灑下來,陌緩緩便借着這淡淡的光芒,翻着一本破舊的醫書。
那一本醫書書頁已經泛黃,邊緣起了卷,顯然是被翻了許多遍。陌緩緩的目光停留在書中的一段話中,沉默着看了許久許久,才悠悠的吐出一口氣息。
她不會看錯她絕不會看錯!
他的脈象,分明是中了何時歸的症狀啊!
義父是大晉朝的醫仙,但是醫毒不分家,陌言淵所說的一句話陌緩緩清清楚楚地記在心裡,他告訴自己,一個好的醫者,如果要知道怎麼救人,先要知道他是怎樣的病因。尤其是解毒,如果想要為别人解毒,先要對這世界上的各種各樣的毒了若指掌才行!那一日義父同她說了許多天下的奇毒,其中叫她印象最為深刻的,不是别的,正是這何時歸。
何時歸是一種天下罕見的慢性毒藥,它無色無味,服下後的症狀也很輕微,起初幾乎是沒有的。這樣的毒藥本來就很少見,因為一般的慢性毒藥,總會對身體造成傷害,使人能夠感覺的到一些端倪,可是何時歸是完全無迹可尋,當何時歸真正能夠感覺到的時候,中了此毒的人多半已經病入膏肓,哪怕是醫仙也沒有辦法了。
何時歸不但症狀輕微,而且,連診脈也不大診的出來,隻有她這般專門研究過何時歸藥性的醫者,才能夠看出端倪。而她今日無意間攥上了祁沉軒的手腕,她十分肯定,他已經中了何時歸不短的時間,如果再過一段時間,就算是義父來,也是救不會來的了。
可是可是,即便是以他身體現在積攢的毒性,她也是無計可施。這不是用些珍貴藥材便能救回的事情,何時歸是一種,會一直在身體中積攢的毒藥,在之前它對身體造成的傷害很小,而隻有在最後,最後的瞬間,那些積攢的毒性,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爆發出來,讓人在瞬間死去。死去何時歸的人,診脈也診不出絲毫端倪,可以說是普天之下,最隐蔽不過的一種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