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得極白,卻不是病态的蒼白,而是一種冷玉般的質地,仿佛連血液都是冰的。
眉骨如刃,斜飛入鬓,襯得那雙狹長的眼愈發陰鸷深沉。
眼尾微微上挑,本該是風流的弧度,卻因眸中常年不化的寒意,顯得像一把淬了毒的彎刀。
“铮”地一聲輕響。
他蒼白修長的手指彈響她腕間銀镯。
極淡極薄的唇角噙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眼底黑沉如淵,窺不見半分情緒。
她的心跳驟然一滞。
他看出來了。
那镯子暗藏玄機,内裡中空藏了藥,是她親手調配的方子,能催出月事,避過今夜侍寝。
若被揭發,便是欺君之罪。
她下意識将手往袖中藏了藏,卻見他忽而俯身逼近,陰影籠罩而下,苦艾香濃郁起來,龍涎香反倒淡了。
他的氣息太近,近得幾乎不像個閹人,反倒像個男人。
一抹涼意拂上眼角,如毒蛇爬過般的沁人寒意讓崔漱音打了個細微的顫。
是他的手指。
“娘娘臉上沾了血。”他低笑,指尖輕輕擦過她眼下那滴血,動作輕柔得像在撫弄一朵将敗的花。
“這般明顯,也不知擦一擦。若被人瞧見,可就不妙了。”
崔漱音瞳孔微縮。
他在提醒她。
他的指腹冰涼,被撫過的肌膚卻留下一道灼熱。
那古怪的觸感徐徐沿着臉頰滑下,停在細白的脖頸。
指腹在喉骨摩挲的涼意,激起她一陣陣顫栗。
她突然摸不準這位最得昏君信任的權宦,安的是什麼心思?
入宮前,外祖就曾告誡她:
“宮中群狼環伺,最要避着的,就是那位上可代行皇權、下可指揮千軍的晏九霄。”
豺狼虎豹尚可對付,可他非兇獸可比。
他偏執,可怖。他是惡鬼,是人間修羅。
隻是巧了。
她也是地獄爬回來索命的惡鬼!
隴西崔氏一族,曆經三朝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