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千歲大人心情不錯啊,良辰美景,細品清茶。”崔漱音緊繃了一日的神經也牽帶着有所放松,就着杯沿又細細抿下幾口。
“一日操勞,換得須臾喘息罷了。”那聲音幽深,似乎真有些困倦。
她崔漱音日夜勾心鬥角,籌謀化局,也是不得片刻安息,為得是替枉死的隴西崔氏報仇雪恨。但她好像不曾問過,宴九霄做這些是為何?
許是閑适的氛圍催人,崔漱音不由得脫口問道,“宴九霄,你為何而來?”
話一出口,崔漱音便覺不妥,她張張嘴欲收回,沒想宴九霄竟回她了。
“為了我的國。”
崔漱音心頭一顫,立馬擡頭看他。發覺那雙幽深的眼睛染上了霧色,睫毛微微顫動,仿佛蒙上了一層悲呦。
國?宴九霄曾經,是别的國家的人麼?如今覆滅,不得不流亡此處?
宴九霄的思緒飄回八年前,那時故國的宮牆還是朱紅鮮亮,他第一次騎着馬在馬道上疾馳,馬踏聲翻飛出青春激揚,那是第一次在宮中縱馬,也是最後一次。
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玉珏的裂痕,宴九霄忽然輕笑出聲,笑聲裡滿是自嘲與悲涼。
崔漱音從未見宴九霄這副脆弱模樣,看來他定然也有一段血汗深仇的過往。
她知道同情隻會摧毀宴九霄的自尊心,便緘口不言。
宴九霄肯和她說這些,崔漱音是很意外的。一直以來,宴九霄對她仿佛都知根知底,但崔漱音覺得宴九霄離她很遠,虛無缥缈,她根本不了解他。
不知道他從哪裡來,又要去往何方。
崔漱音語氣放緩,這九千歲似乎今日特别好說話,也不去費那嘴皮子功夫了。“我今日的來意,是想與你商量安連溪的安排。我想借助他的手,來得到武林的幫助。這樣在四方的消息布局,便迎刃而解了。”
“那人交給你了,下場如何由娘娘定。畢竟是娘娘當時費盡心力救下的,不是麼?”
這話聽着總有幾分怪異,還有幾分咬牙切齒。什麼叫“費勁心力”?不過萍水之逢,随手喂了點藥草罷了,說到底也是安連溪命大。
“娘娘可真是救世主,見一個救一個。隻是救了便抛之腦後,不過對安連溪倒是獨特,一救再救。”
“你怎麼總強調我救人的事情?第一次是不出手他便會死,第二次是有利益考量。”崔漱音神色認真,湊近宴九霄,一字一頓道,“千歲大人,哪點惹你不爽了。”
宴九霄又是意味深長地一笑,“還是日後再告訴娘娘吧。”
“”
這邊安連溪略帶郁悶地回到旅店,悶頭悶腦地往床上一趟,結果被一腳踹開了。
“撲騰”一聲,安連溪屁股着地。
“三叔,是我啊。”安連溪臉皺成一團,面色虛弱蒼白。
那床上的漢子坐了起來,睡眼惺忪,揉揉眼睛。
“啊,小連子!你咋這麼晚才回來,飯菜都涼嗖啦!”三叔伸了個懶腰,大吼一聲,吼得安連溪腦子又混沌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