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地站在陰影裡,像一尊雕塑,欣賞着自己的傑作。
他甚至能想象到,當派出所的同志沖進來時,看到這人贓并獲的場景,會是何等的“驚喜”。
他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片污濁之地,仿佛從未出現過。
十分鐘後,在一條馬路對面,顧衛國找到了一個公共電話亭。
他從口袋裡掏出兩枚硬币,投了進去,然後拿起那冰冷的話筒,撥通了派出所的電話。
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聲音,他刻意壓着嗓子,用一種焦急而又帶着幾分市井流氣的口吻,快速地說道:“喂!是派出所嗎?我要舉報!紅星旅館!就是那個地下室!有人要放火!我聞到好大的汽油味,好像就是走廊最裡頭那間房傳出來的!你們快來看看吧,太吓人了!晚了要出人命的!”
“同志,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電話那頭傳來值班民警警惕的聲音。
“叫什麼名字!你們快來救火吧!我可不敢說,怕被報複!”
說完,顧衛國“啪”的一聲,果斷地挂掉了電話,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東風已備,隻待烈火烹油
當顧衛國回到筒子樓下時,已經是淩晨兩點。
他沒有直接上樓,而是在院子裡的水龍頭下,一遍又一遍地,反複沖洗着自己的雙手。
冰冷的自來水,沖刷着皮膚,也仿佛在沖刷着那看不見的血腥和罪孽。
他洗了很久,直到那股萦繞在鼻尖的汽油味,被清新的水氣徹底取代。
他擡起頭,看向三樓的窗戶。
燈,還亮着。
一盞昏黃的燈火,在這深沉的夜裡,如同一座溫暖的燈塔,指引着他回家的路。
他的心,在那一刻,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情所填滿。
他所有的狠厲,所有的算計,所有的冷酷,在看到那盞燈的瞬間,都化為了繞指柔。
他推開虛掩的家門。
林岚果然沒有睡,她就坐在桌邊,手裡拿着針線,卻早已停下了動作,隻是怔怔地望着門口的方向,一雙美目裡,寫滿了擔憂和等待。
看到顧衛國回來,她“霍”地一下站了起來,快步迎上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直到确認他毫發無傷,那顆懸着的心,才終于落了回去。
“爸,您”
她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