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這這會不會是鴻門宴?”
她擔憂地看着顧衛國,手中那張剛剛拍好的、還散發着藥水味的全家福,被她捏得緊緊的。
“是鴻門宴,也是慶功宴。”
顧衛國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他将那張珍貴的照片小心地收好,然後從廚房裡,拿出一個最普通的軍綠色大号保溫瓶,灌滿了燒開後又晾得溫熱的白開水。
“什麼都不用帶,就帶這個?”
王主任看着那個土得掉渣的保溫瓶,有些發懵。
在他看來,這可是拜見“頂頭上司的上司”的關鍵時刻,怎麼也得提點好茶葉、好煙酒去疏通一下。
“帶它,就夠了。”
顧衛國擰緊瓶蓋,眼神深邃,讓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市總工會的大樓,莊嚴肅穆。
紅色的五角星在樓頂熠熠生輝,每一扇窗戶後面,仿佛都藏着一雙審視的眼睛。
在王主任近乎卑微的引領下,顧衛國走進了那間位于三樓、挂着“副主席辦公室”牌子的房間。
房間很大,布置得簡單而威嚴。
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後面,坐着的,應該就是鄭建軍。
他五十多歲,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戴着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而又充滿了審視的意味。
他沒有起身,甚至沒有擡頭,隻是慢條斯理地用筆,在一份文件上批閱着什麼。
這是一種無聲的下馬威。
王主任緊張得連呼吸都放輕了,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顧衛國卻仿佛沒感覺到這股壓抑的氣氛。
他沒有局促,也沒有谄媚,隻是平靜地站在那裡,目光坦然地打量着這個辦公室,像是在參觀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地方。
足足過了五分鐘,鄭建軍才仿佛剛剛處理完手頭的工作。
他放下筆,擡起頭,那雙銳利的眼睛,終于落在了顧衛國身上。
“你就是顧衛國?”
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帶着一種久居上位的、不容置喙的威嚴。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