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雙噴火的眼睛,無數句淬毒的咒罵,如同一座大山,壓得他幾乎要窒息。
就在這混亂和憤怒即将達到頂點的時刻。
“咳。”
一聲輕微的、并不響亮的咳嗽聲,卻如同帶着某種奇異的魔力,瞬間讓整個嘈雜的廠區,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朝着聲音的源頭望去。
隻見顧衛國,不知何時,已經從案闆後走了出來。
他手裡沒有拿刀,隻是用一塊幹淨的毛巾,慢條斯理地擦着手。
他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平靜表情,仿佛眼前這場劍拔弩張的對峙,不過是一場無聊的鬧劇。
他緩緩地,一步步地,走到了包圍圈前。
工人們自動地,為他讓開了一條路。
他走到癱軟在地、渾身發抖的錢宏達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堆沒有任何價值的垃圾。
“錢廠長,”
他開口了,聲音平淡得不帶一絲煙火氣,“你知道,你錯在哪裡了嗎?”
錢宏達嘴唇哆嗦着,看着眼前這個如同魔神般的男人,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錯在,”
顧衛國緩緩蹲下身,與他平視,那雙深邃的眼睛裡,滿是冰冷的戲谑,“你不該把這些把你當成衣食父母的工人,當成可以随意欺壓的牲口。你更不該,在我擺下的飯桌上,企圖掀掉我的桌子。”
他站起身,不再看錢宏達,而是轉向那三百多号工人,朗聲說道:“兄弟們,我知道大家心裡有氣。但是,我們是工人,是有組織有紀律的。打死他,髒了我們的手,也解決不了問題。”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眼中寒光一閃。
“對付這種人,我們,要用我們的規矩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