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實巴交了一輩子的男人,怎麼會
怎麼敢?
裡屋,蘇秀雲死死捂住女兒的眼睛和自己的嘴,指甲都掐進了肉裡,才沒有讓自己尖叫出聲。
而癱在地上的江莉,看着滿地的鮮血和舅舅的慘狀,渾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幹了,隻剩下無盡的悔恨與恐懼。
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引來的不是救兵,而是催命的閻王!
在這一片混亂的中心,江衛國卻冷靜得可怕。
他面無表情地,緩緩将砍刀從錢富貴的肩窩裡拔了出來。
“嗤啦”一聲,又帶出一蓬血雨,幾滴溫熱的血,正好濺落在他面前那盆香氣四溢的餃子餡裡,将碧綠的韭菜和粉紅的肉糜,染上了一抹妖異的猩紅。
江衛國舉着滴血的刀,冰冷的目光掃過在地上哀嚎的錢富貴,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裡:“這一刀,是替淑芬還給你的。”
他頓了頓,眼神裡帶着一絲殘忍的比較:“當年,她躺在床上咳血的時候,心口是不是也像你現在這麼疼?”
說完,他不再看錢家母子一眼,緩緩轉過身,重新面向那塊黑漆漆的牌位。
他沒有擦拭刀上的血,而是用那把沾着錢富貴鮮血的砍刀,從那盆同樣被血污染了的餃子餡裡,又一次,挑起了一團肉餡。
血,混着肉。
他用另一隻同樣沾染了點點血迹的手,拿起一張餃子皮,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慢條斯理地,包了第二個餃子。
一個“血餃子”。
他将這個形狀扭曲、帶着血腥氣的餃子,輕輕地、鄭重地,放在了亡妻的牌位前,與第一個餃子并排而立。
以仇人之血,祭奠亡妻之魂!
這驚悚而詭異的儀式,讓整個場面呈現出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怖。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鬥毆報複,而是一場充滿了怨毒與仇恨的獻祭!
就在這時,一聲充滿威嚴的怒喝從院外傳來,打破了這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圍。
“住手!都給我住手!”
人群分開,一個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進來。
他穿着一身半舊的藍色中山裝,胸口的口袋裡還别着一支鋼筆——這是幹部的标志。
來人正是江家村的生産大隊書記兼村長,李滿囤。
他顯然是被這裡的慘狀驚呆了,當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錢富貴和持刀而立的江衛國時,臉色瞬間鐵青,指着江衛國厲聲呵斥:“江衛國!你瘋了不成!朗朗乾坤,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了?竟敢當衆行兇傷人!”
“王法?”
江衛國緩緩轉過身,無視李滿囤的威脅,他那雙赤紅的眼睛裡,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隻有滔天的悲憤與質問。
他沒有為自己辯解,而是猛地擡起手,不是指向地上的錢富貴,而是指向桌上那塊黑色的、承載着他所有傷痛的牌位。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靈魂拷問,聲音響徹了整個院落,震得所有人的耳膜嗡嗡作響:“李書記!你告訴我!他要毀我亡妻牌位,欺辱我江家列祖列宗,在這朗朗乾坤之下,又算不算有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