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去拿什麼營業執照,也沒有去解釋衛生問題。
他隻是轉身,從蘇秀雲一直死死抱着的那個布包裡,拿出了一份文件。
那不是申請報告,也不是營業執照。
那是一份裝訂得整整齊齊的、擡頭寫着“關于成立‘江家村婦女再就業及軍烈屬幫扶生産試點’的倡議書”的紅頭文件。
文件的落款處,沒有工商局的章,也沒有衛生局的章。
而是三個讓周副局長眼皮狂跳的、鮮紅的印章:【江家村村民委員會】【縣婦女聯合會】【縣擁軍優屬辦公室】,“周局長,您可能有點誤會。”
江建國将那份文件,恭恭敬敬地,遞到了周副局長的面前,臉上的笑容憨厚而又真誠,“我們這個廠,它首先不是一個以盈利為目的的‘企業’。”
“它是一個試點。”
“是我們江家村,在鄉、縣婦聯和擁軍辦的共同指導下,為了解決村裡婦女同志就業難、以及照顧好我們村那幾戶軍烈屬家庭的實際生活困難,而成立的一個‘來料加工’式的、帶有社會福利性質的生産互助小組。”
他指了指正在旁邊緊張觀望的、那些樸素的農村婦女:“她們,不是我的工人。她們是這個‘互助小組’的主人。而我,江建國,隻是一個受村委會聘請的、負責提供一點微不足道的技術支持的、退休老農民。”
他又指了指蘇秀雲:“她,蘇秀雲同志,也不是什麼廠長。她是咱們縣婦聯剛剛樹立的‘婦女自強标兵’,是這個互助小組的帶頭人。”
最後,他話鋒一轉,用一種充滿了自豪和光榮的語氣說道:“我們生産的【淑芬醬】,也不是商品。它是我們這個‘試點’,向社會各界彙報思想、展示成果的‘作品’!我們之所以進行小範圍的‘有償試吃’,是為了籌集資金,好在過年的時候,給村裡的軍烈屬和五保戶們,送去年貨,送去組織上的溫暖!”
“周局長,您看,”
江建國指着那份紅頭文件上,一行用黑體字标出的、無比醒目的話,“我們這個‘試點’,還特别邀請了縣文化局的趙興邦副主任,擔任我們的‘文化建設顧問’,邀請了縣公安局李衛東隊長的愛人,擔任我們的‘義務質量監督員’。”
“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陽光下進行的,都是為了響應國家的号召,都是為了替政府分憂啊!”
一番話,說得是慷慨激昂,大義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