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的【淑芬醬】,是母親竈膛前的溫情。
那麼現在這一口,就是父親在沙場上,喝下的那碗壯行酒!
辣!
烈!
酣暢淋漓!
那股霸道的、帶着陽光和風沙味道的辣意,瞬間就點燃了他身體裡所有的血性!
讓他這個終日與筆墨為伴的文人,都忍不住,想學那梁山好漢,大喝一聲“快哉”!
“好!好醬!”
趙興邦吃得滿頭大汗,連幹了三個大饅頭,才意猶未盡地放下筷子,“江老哥,你這你這是又得道成仙了啊!”
江建國笑了笑,給他遞上一根煙。
“趙主任,我請你來,不是讓你來誇我的。”
他緩緩說道,“我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或者說,幫我們縣留住一個可能會被别人搶走的東西。”
他将自己遠赴西北,與當地椒農成立合作社,打通原材料供應鍊的故事,用一種最樸實、最平淡的語氣,講給了趙興邦聽。
他沒有提林晚秋的封鎖,也沒有提自己的絕境。
他隻是在強調一件事他,江建國,一個本地的農民企業家,是如何為了保證産品的“根正苗紅”,為了帶動西部貧困地區的兄弟脫貧緻富,而做出了怎樣的努力。
趙興邦聽得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江老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簡單。”
江建國的眼中,閃爍着狐狸般狡黠的光芒,“我們縣,好不容易,出了一個能代表咱們‘竈膛文化’的【淑芬醬】。可現在,有人,想斷我們的根。”
“我聽說,市裡,省裡,都很重視那個香港來的【玉瓊漿】,說它是‘文化名片’。可我想問問,一個連原材料都要從國外進口,一個把我們中國人的醬,賣出天價,隻為了去讨好洋大人的東西,它憑什麼,代表我們的文化?”
“而我,江建國,我的廠,紮根在這片土地上。我的工人,是本地的下崗婦女。我的原材料,來自我們國家最貧困的西部。我賣的每一瓶醬,賺的每一分錢,都清清白白,都用來帶着我們自己的窮苦兄弟,一起過上好日子。”
他看着趙興邦,一字一頓地,問出了那個最誅心的問題:“趙主任,你告訴我,到底誰,才更有資格,成為我們這個縣,我們這個市乃至我們這個國家,真正的名片?”
趙興邦,被徹底點燃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股屬于文人的、憂國憂民的“傻氣”,轟然爆發!
“我懂了!江老哥,我全懂了!”
他激動地站起身,在屋裡來回踱步,“這不是商業競争!這是路線鬥争!不行,我必須我必須把這件事,捅到天上去!”
江建國看着他那副“憤青”的模樣,嘴角,緩緩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盡在掌握的弧度。
他知道,他射出的,以“内參”的形式,直接出現在了省委宣傳部主要領導的案頭。
文章的标題,隻有八個字,卻字字如刀,刀刀見血:【名片之争:誰在崇洋媚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