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建國的話,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李滿囤的心口。
他那張因憤怒而鐵青的臉,瞬間僵住了。他想開口呵斥,想搬出那些關于紀律和王法的條條框框,可話到了嘴邊,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王法?
是啊,這世道的王法,到底是管什麼的?
他李滿囤當了半輩子村幹部最重規矩,最講體面。可江建國問出的這句話,卻像一把錐子,紮破了所有體面,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最樸素的人倫道理。
一個男人,若是連自己亡妻的牌位都護不住,那還算什麼男人?一個地方,若是連死人的冤屈都無人問津,那這王法,又算得了什麼王法?
李滿囤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張八仙桌上。那小小的牌位那柄滴血的刀,那兩個用鮮血和成的醜陋卻又透着無盡悲怆的餃子這一切都在無聲地訴說着一個男人被逼到絕境的憤怒與不甘。
他沉默了。這沉默,便是一種無聲的退讓。
而圍觀的村民們,則徹底炸開了鍋。
“建國叔說得對!錢家這事做得太絕了!人都死了還這麼欺負人!”
“活該!這一刀砍得好!要是我,我比江建國還狠!欺負死人,那是要遭天譴的!”
輿論,在這一刻,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逆轉。
村民們樸素的價值觀,讓他們瞬間就分清了是非黑白。相比于錢富貴肩膀上那道血淋淋的傷口,他那隻企圖砸向亡姐牌位的手,更加醜陋,更加不可饒恕。
同情,在一瞬間,從那個躺在地上哀嚎的潑皮,轉移到了這個手持兇器、以命相搏的男人身上。
錢翠花聽到周圍的議論聲,徹底慌了神。她沒想到,自己請來的“民意”,竟然頃刻間就倒戈了。她指着周圍的村民,氣急敗壞地罵道:“你們你們都瞎了眼嗎!他殺人了!我兒子要死了!你們還幫着他說話?”
然而這一次沒人再理會她的撒潑。人們的眼神裡,隻剩下鄙夷和唾棄。
江莉更是面如死灰,她躲在人群後,感受着那些刀子一樣的目光,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她引以為傲的靠山,在絕對的人倫道德面前,被碾得粉碎。
整個院子裡,隻有江建國依舊平靜。
他仿佛沒有聽到周圍的一切,隻是專注地伸出手要去包第三個餃子。
這是他欠淑芬的。他要用仇人的血,為她祭奠,告慰她的在天之靈。
然而,他的手剛剛碰到那冰冷的混着血的肉餡,一股突如其來的無法抗拒的眩暈感,猛地席卷了他的大腦!
眼前的一切開始天旋地轉。李滿囤憤怒的臉,村民們攢動的頭,錢翠花扭曲的表情,都化作了一團團模糊的色塊。耳邊的喧嚣聲也仿佛被拉遠,變得空洞而不真切。
不好!
江建國心中警鈴大作。他知道,這是靈泉空間過度使用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