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雲。”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破舊的風箱。
“哎。公公我在這。”
“扶我起來。”
“公公,您不能起來李大夫說您得躺着”蘇秀雲急了。
“扶我起來!”江建國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蘇秀雲身體一顫,不敢再勸。她小心翼翼地将萌萌放在一旁,用盡力氣,将江建國那高大的身軀從床上攙扶起來讓他靠坐在床頭。
僅僅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江建國出了一身的虛汗,眼前陣陣發黑。
他強忍着不适,喘息了幾聲,對蘇秀雲吩咐道:“去把李書記請來。再再拿紙和筆來。”
雖然不解,但蘇秀雲已經習慣了聽從他。她安頓好女兒,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腳步聲響起。村支書李滿囤一臉凝重地走了進來看到江建國的樣子,眉頭皺得更緊了:“建國,你這是幹什麼?不好好躺着,瞎折騰什麼!”
江建國沒有回答他,隻是用眼神示意蘇秀雲将紙筆遞過來。
那是一張粗糙發黃的草紙,和一支半舊的鋼筆。
江建國将一張小木凳拖到床上當作桌子,把紙鋪平,深吸一口氣,開始寫字。他的手抖得厲害,幾乎握不住筆,但寫下的每一個字,卻都力透紙背,帶着一股斬釘截鐵的決絕。
李滿囤和蘇秀雲都湊過來看隻見那紙的最上方,赫然寫着三個大字——
分家書!
李滿囤的瞳孔猛地一縮。
隻見江建國繼續往下寫,内容簡單而殘酷:
“今有子江偉女江莉忤逆不孝,逼父賣宅,引狼入室,欺辱亡母。為正家風,為慰亡靈,本人江建國今日決意,與之斷絕父子、父女關系。”
“自此以後江偉江莉二人,婚喪嫁娶,是富是貴,是死是活,皆與我江家再無半分瓜葛。”
“此屋此地家中一草一木,盡歸江建國蘇秀雲江萌萌所有。江偉、江莉二人,淨身出戶,不得再踏入此門半步!”
短短幾行字,卻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看得李滿囤心驚肉跳。
這哪裡是分家書?
這分明是一封用血淚寫成的斷親書!
“建國!你你這是胡鬧!”李滿囤終于忍不住了,“我知道你心裡有氣,可他們畢竟是你親生的骨肉!血濃于水,哪有說斷就斷的道理?你這是要讓他們以後怎麼活?”
江建國仿佛沒聽見,他寫完最後一個字扔下筆劇烈地喘息起來臉色又白了幾分。
他擡頭,看着李滿囤,慘然一笑:“李書記,我被他們逼得賣房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血濃于水?錢家人要砸我亡妻牌位的時候,你怎麼不問他們要怎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