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遠去帶走了那兩個亡命之徒的哀嚎,卻帶不走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和街坊鄰裡們心中那久久未曾平息的震驚。
人群,在竊竊私語中緩緩散去。
他們看向江建國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同情看熱鬧徹底變成了敬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他們終于意識到,這個曾經村裡最老實本分的拖拉機手,已經變成了一頭他們完全看不透,也絕對惹不起的猛虎。
江建國沒有理會那些複雜的目光。
他隻是低着頭,用自己那已經沾染了血迹的衣袖,一遍又一遍,仔仔細細地擦拭着那把依舊溫熱的厚背菜刀。
那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的珍寶,又專注得仿佛天地間隻剩下他與這把剛剛飲過血的兇器。
蘇秀雲還呆立在原地,懷裡緊緊抱着因為過度驚吓而昏睡過去的萌萌。
她的身體,依舊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剛剛那血腥的一幕,和公公那番石破天驚的話語,讓她的大腦至今仍是一片空白。
直到江建國将那把菜刀擦拭得再也看不出半點血色,重新插回案闆上,然後走到她面前,用那雙布滿老繭卻異常溫暖的大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事了秀雲。”
他的聲音,褪去了方才那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滔天霸氣,變得沙啞而又溫和,“你做得很好。記住這個家以後有任何人敢動它一根毫毛,你就用這把刀告訴他,我們江家的人,不好欺負。”
他不是在責備,而是在肯定,在鼓勵。
他在用這種最直接的方式告訴這個被欺辱了半生的兒媳,她的反抗不是罪過,而是守護這個家的勳章。
蘇秀雲緊咬着嘴唇,強忍了一下午的淚水,終于像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洶湧而出。
她抱着女兒,對着江建國,重重地點了點頭。
夜,深了。
菜站的門闆被嚴嚴實實地關上,将外面的風言風語,徹底隔絕。
昏黃的燈光下,飯菜的香氣,驅散了白日裡那股血腥的味道。
江建國坐在桌邊,沉默地吃着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