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衛國來到鴿子巷孟昭林交給他的那個院子。
院子裡的雜草已經被清理得幹幹淨淨，幾間廂房也被打掃了出來。
孟昭林甚至還派人拉來了兩口碩大的釀酒用的陶缸，一個嶄新的煤爐，以及一些必要的管道和器皿。
看着這個初具雛形的秘密作坊，江衛國想到他還需要一個幫手。
一個絕對信得過，而且嘴巴嚴實，能任勞任怨幹些雜活的人。
他的腦海裡，第一時間浮現出的是那張總是帶着怯懦和順從的臉——他的兒媳，李秀蘭。
當天晚上，等所有人都睡下後，江衛國悄悄推開了李秀蘭和江暖暖所住的那間小屋的房門。
李秀蘭還沒睡，正借着微弱的月光，給暖暖縫補着一件洗得發白的舊衣服。
聽到門響，她吓得渾身一哆嗦，像隻受驚的兔子。
“爸”看清是江衛國，她才怯生生地喊了一句，連忙站起身。
“從明天起，你每天下午跟我出去一趟。”江衛國的聲音壓得很低，卻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有點事，需要你幫忙。你什麼都不用問，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他頓了頓，補充道：“這件事，對誰都不能說，尤其是王淑芬和江小紅。一個字都不能提。你做得到嗎？”
李秀蘭愣住了。
她嫁到江家這麼多年，從來都是被呼來喝去被當成一個免費的保姆。
這是第一次家裡有人用這種商量的，甚至帶着一絲“倚重”的語氣，請她幫忙。
她看着江衛國那雙在黑暗中依舊明亮得驚人的眼睛，那裡面沒有嫌惡，沒有不耐，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她能感覺到，公公是真的需要她。
一股從未有過的被需要的感覺，像一道微弱的電流，擊中了她麻木的心。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爸，我做得到！”
第二天下午，江衛國第一次帶着李秀蘭，踏進了那個位于鴿子巷深處的秘密小院。
江衛國沒有多做解釋，隻是指着那些剛剛運來的陶缸和器皿，言簡意赅地吩咐道：“把這些全都用清水沖洗幹淨，一遍不行就洗兩遍，直到能照出人影為止。”
“是，爸。”李秀蘭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卷起袖子，投入地幹了起來。
她做得極其認真，每一個陶缸的内壁，每一個瓶子的角落，都用布蘸着清水，仔仔細細地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冰冷的井水刺激着她的皮膚，但她的心裡，卻燃起了一團火熱的火焰。
在這裡，她不是那個可以被随意打罵的受氣包，不是那個連飯都吃不飽的江家媳婦。
她是一個“幫手”，是一個被公公所“信任”的人。
她第一次感覺，自己是“有用”的。
江衛國看着她那忙碌而專注的背影，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