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日,一份裝訂得比博士論文還厚的“還款清單”和一封用詞懇切、字字泣血的悔過書,由周律師轉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翻了翻,清單做得極為詳盡,從我賣掉老宅的二十萬,到當掉金條的三十萬,再到十年間每一筆被挪用的“養老金”,全都羅列在内。
為了彰顯“誠意”,他們甚至主動上浮了百分之二十的“精神補償”。
他們以為我老眼昏花,看不懂這些數字遊戲。
這份清單,與其說是忏悔,不如說是一份求生計劃書。
果不其然,他們前腳交了清單,後腳就迫不及待地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陳建業通過校方關系,接受了一家主流媒體的獨家專訪。
鏡頭前,他憔悴的面容,沉痛的語氣,完美诠釋了一個“幡然醒悟”的孝子形象。
“我母親年紀大了,我們做兒女的在溝通方式上确實存在問題,造成了一些誤會家事不宜外揚,現在誤會已經解開,母親也原諒了我們。我們是一家人,血濃于水。”
李莉和張敏則在自己的社交圈裡散布消息,說婆婆已經接受了道歉和補償,家庭内部矛盾已經圓滿解決。
一時間,輿論風向似乎真的有了微妙的轉變。陳建業的學校也順勢發表聲明,稱“家庭矛盾已妥善解決,暫緩對陳教授的處理決定”。
他們自以為聰明,用金錢和表演平息了風波,為自己争取到了喘息之機。
他們忘了,棋局的主動權,始終在我手裡。
一周後,我以個人名義,在君悅酒店召開了記者會。地點,正是當初他們設下鴻門宴的那個地方。
收到邀請的媒體記者蜂擁而至,長槍短炮将整個宴會廳擠得水洩不通。陳建業四人也來了,他們坐在第一排,臉上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和一絲僞裝的莊重,準備配合我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大和解戲碼。
他們以為這是他們的澄清會,是他們重獲新生的舞台。
我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在周律師的陪同下,走上發言台。閃光燈瞬間如白晝。
我沒有看他們,目光平靜地掃過台下所有鏡頭。
“感謝各位媒體朋友的到來。今天請大家來,是想就前段時間關于我家庭的一些紛擾,做一個最終的說明。”
陳建業和李莉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微笑。
周律師上前一步,将那份厚厚的“還款清單”和悔過書的複印件,投影在了大屏幕上。
“首先,我的兩個兒子,陳建業、陳建功,以及他們的妻子,确實向我提交了這份清單和悔過書。”
台下一片騷動,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和解的宣言。陳建業甚至準備起身,想說幾句感言。
我擡手,輕輕向下壓了壓。
“但是,”我一開口,整個會場瞬間安靜下來。“我今天在這裡,不是為了宣布和解。”
陳建業四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