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汀蘭眼眶濕濕的,心裡被他一番話攪得疼,她張嘴在他胸膛上狠狠咬了一口發洩情緒。
陸時璟不閃不躲,繼續抱着她,鼓起勇氣将心底最隐秘的部分剖開在她面前:
“在我們當時的收網行動中,當地一群克倫族孩子,被那群毒販炸死了。有幾十個,大的年齡十幾歲,小的不到十歲,其中很多孩子我都認識,他們的父母被威脅種植大a,而他們被當做人質扣留在那裡。
德欽用這些孩子的命跟我談判,要求同意他們轉移到另一邊,就能放了這些孩子。我自以為能救出他們,沒想到他沒人性到這種地步,離開那間木屋後為了引開我們的注意力,竟然直接引爆了炸彈,幾十個孩子,全炸死了。
我真的,我真的特别恨自己,也許當時有更好的解決辦法,那些孩子就不會死了。這件事直到今天,我都不能徹底釋懷聽到妞妞被綁架的時候,我登時想起了那些孩子的模樣”
一米八八的大高個就這樣伏在她的頸窩哭泣,他的眼淚好燙,燙的江汀蘭也想哭。
另一方面,她又聽得心驚,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發生的,是陸時璟真實經曆的。
震驚許久,才緩緩回過神,心疼地環住他的腰:
“時璟,這不怪你你不要把壞人的錯歸咎到自己身上。”
陸時璟嗓音越來越低啞,繼續說道:“姐姐,你知道嗎?我親眼看到一個孩子的胳膊被炸飛,那條斷臂直直落在我的腳邊。那是個六歲的小姑娘,她叫ai,我之所以能認出她是因為她小手腕上帶着一串野花編織的手鍊,那孩子曾經編織過一個送給我。行動前我想,等把這群毒販抓了,這片區域被解放,ai就可以跟正常的孩子一樣去學校讀書了。”
江汀蘭哭了,她雙肩不自覺地顫抖,本就善良同理心強的女人此刻怎麼可能不同情理解她愛的男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安慰他。
“雖然搗毀了毒販窩點,打得他們鳥作獸散,不能翻身,回國後我也受到了嘉獎。可是,可是那樣的行動,死了那麼多無辜的孩子,怎麼能算作成功呢?
我們那一行有好些個人都患上了嚴重的創傷性心理障礙,我回國後,大半年都拿不了槍,每天夜裡都會做噩夢,各種各樣的噩夢圍剿着我,我甚至不敢睡覺,一睡着就會夢到那些孩子的臉”
陸時璟将女人抱得更緊,似要揉進骨子裡,“姐姐,你會唾棄這樣的我嗎?”
江汀蘭哭着搖搖頭,她怎麼可能唾棄他,他不能用那些毒販的惡行來懲罰自己,他明明是個英雄。
陸時璟眼角擠出幾滴淚,偏頭吻她的頭發,低喃道:“可是當時的我很唾棄我自己,萎靡不振、自我懷疑、自責愧疚部隊裡專業的心理咨詢師給我們做了快半年的介入治療,才漸漸好起來。姐姐,這就是我最大的秘密,現在你都知道了。我沒有其他任何事瞞着你了。我沒有過其他女人,沒有跟别人接吻上床,沒有一個人住進過我心裡。”
他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口,泛紅的眼圈,目光灼灼地凝視着她:
“這裡,現在密密麻麻,嚴絲合縫,每個角落都是你。”
說着淚珠從眼眶下滾落,那雙桃花眼快要沁出血來,“姐姐,你像個小太陽,闖進我這顆滿目瘡痍的陰暗潮濕的心髒,我自私地想占有你、保護你、圈禁你,汲取你身上的光和熱,如果你離開了你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陸時璟捧起她素白的手如珍寶般放在唇邊啄吻:“姐姐,求你,求你别生我的氣,别不理我,别不要我。”
江汀蘭久久不能平靜,她被他那雙赤紅的目光看得心髒揪緊。
随着一聲又一聲的姐姐,一句又一句誠懇的坦白和懇求,她的心像融化的熱巧克力一樣,層層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