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耿向東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頹然地坐在床邊,雙眼無神。
蘇棠沒有說話,隻是将那張已經有些泛黃的黑白照片,輕輕地放在了他面前那張掉漆的木桌上。
耿向東的目光緩緩移到照片上,當他看清照片上那個笑得一臉陽光的青年時,他整個身體都僵住了,但僅僅看了一秒,他就轉過頭去了,似乎在掩飾着心虛。
蘇棠靜靜地站在一旁,觀察着耿向東的表情。
見耿向東對照片有所反應,她心裡的猜測便印證了七八。
她順勢遞過去一杯熱水,抛磚引玉,
“耿工,關于王飛,您願意跟我說說嗎?有些事情在當年不合适深究,但是現在卻是最好的時機。劉副司令是個講原則、也講人情的領導,他會給你一個最好最公正的交代的”
沉默良久。
耿向東才慢慢擡起通紅的雙眼,他看着蘇棠,這個揭開了他最深傷疤,卻也唯一可能帶給他希望的年輕姑娘,終于說出了那個埋藏心底六年的秘密。
“王飛他是我兒子。跟我離婚的老婆帶大的,随了母姓。”他聲音沙啞,“在一個單位,為了避嫌,怕别人說閑話,我們從沒公開過關系。”
“六年前,隊裡出事,,上頭給的結論是意外事故。。可是唯一的幸存者,何京,他是我最得意的學生,他從魔鬼坡回來就瘋了,他在瘋癫中,抓着我的手,反複念叨着一句話”
耿向東的眼神裡充滿了痛苦和悔恨:“他說‘老師不是毒氣不是毒氣’”
“我懷疑我兒子的死另有隐情,我就在暗中調查。可就在我快要查到一點眉目的時候,有一天,我在辦公桌的抽屜裡,發現了一張紙條。”
他閉上眼睛,仿佛那張紙條上的字,至今還烙印在他的腦海裡。
“紙條上寫着:‘想讓何京活命,就閉上你的嘴’。”
“我怕了”耿向東痛苦地抓着自己的頭發,“我真的怕了!我已經沒了一個兒子,我不能再讓我最親近的學生也被他們滅口!我更怕再有年輕人去那個鬼地方送死!所以我才我才拼了命地攔着你們我不是内鬼我隻是個沒用的爹啊”
從耿向東的房間出來,蘇棠的心情無比沉重。她立刻将自己的發現和推論,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劉副司令。
書房裡,劉副司令聽完,半天沒說話,隻是狠狠地吸着煙。
“王八蛋!”他猛地将煙頭摁進煙灰缸,“真正的内鬼,竟然用耿向東的軟肋,拿他學生的命,威脅了他整整六年!”
“此人隐藏極深,心理素質極強,就在研究所内部,而且資曆很老,否則不可能知道耿工和王飛還有何京之前的關系。”蘇棠冷靜地分析道,“現在硬抓,他肯定不會認,我們沒有證據。”
“那怎麼辦?總不能讓他繼續逍遙法外!”
蘇棠神情一凝:“劉副司令,硬抓不行,就必須讓他自己露出馬腳。”
“說來聽聽!”劉副司令員眼中精光一閃。
“将計就計。”
第二天,一則由軍區和研究所聯合發布的公告,貼滿了研究所的每一個角落。
公告聲稱:
經查,耿向東同志确有重大失察責任,但念其主動交代部分同夥線索,屬于戴罪立功。
為徹底清查敵特勢力,軍區決定,特務連護送耿向東同志,重返魔鬼坡,對秘密礦洞進行複勘,尋找敵人遺失的重要設備。
同時,公告透露,為告慰英靈,将在六年前遇難勘探隊的營地舊址進行挖掘,尋找并帶回烈士們的遺物,以慰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