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輕魚思索片刻後,也沒有繼續推脫,立馬啟程回府。
到府時已是午後,不敗侯在姜府待了整整兩個時辰,姜輕魚被帶到他跟前時,遠遠就看見他正目光淡漠,一直望向遠方。
粗犷威武的身體坐在椅子上,手裡還握着杯子,數月前看着還健康紅潤的臉,此時像是有了很重的心事,心事割開他的皺紋,讓五大三粗的一位不敗将軍竟顯得脆弱。
聽見姜輕魚的步子靠近,他才看了過去,然後站起身接她,伸出的手中途似乎是猶豫不決的縮了一下,最後才不尴不尬的半空中引着姜輕魚過來。
“公主,許久不見了。”
姜輕魚詫異,她這次過來特意連怡翠都沒有帶,擔憂的想法在聽到如此生疏的稱呼時竟一時忘卻了。
她問:“侯爺何故如此生疏,同以往那般喚我輕魚或是魚兒即可。”
霍毅笑了笑,看上去格外苦澀,似乎真有難言之隐在,可他還是做好了表面功夫去寒暄:“公主,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公主可是如日中天,不僅讓我軍大捷,還成為了大幽空前絕後的女爵,實在是讓霍某佩服。”
不敗侯越是如此,情況便越是糟糕,讓姜輕魚心裡不斷在敲響警鐘。
有了上一次帝師的經驗,她現在很害怕這樣的對話。
尤其侯爺是個武人,向來粗中有細,不拘小格,不說有多麼熱情,但也算得上是自來熟,無懼一切,所向披靡。
而現在,他保持的不是距離感,而是克制,而是有求于人。
他是大幽的英雄,像他這樣的人,從來不需要為任何人任何事低頭。
可現在,他卻在她面前有些“低聲下氣”。
低聲下氣從來不說卑微,而是放棄自己曾經的驕傲,矜持,去做一件曾經永遠不可能做的事情。
姜輕魚為此感到緊張,惶恐不安,她抿着唇趕緊拉住霍毅:
“侯爺,您有話好好說,有事也好好說,您是我這一路上走來的恩人,沒有您的認可也就沒有今天的輕魚,輕魚能在這樣短暫的時間走到現在,全靠當年侯爺給了我機會。”
“如今無論是你要從我這裡拿到什麼,或是需要我去替你做什麼事情,我都可以幫您,就當是報恩。”
霍毅聽完這些話,卻忍不住的打量起姜輕魚的臉,明明半年時間算不上太久,可卻頗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他苦笑:
“原來才過去了半年啊”
“半年。”
他眼神竟有些混沌起來,最後一歎息,眼裡空洞的看着姜輕魚,眼淚就這麼直接從他的眼裡湧了出來。
毫無任何征兆的,像是天河傾洩,墜落到了人間最底處,無窮無盡。
他目光定在了姜輕魚的臉上,卑微又苦楚,最後竟隻能扯着嘴皮笑一笑。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他是一國将軍,一國力量的信仰。
可如今——
“輕魚啊”
“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