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輕魚沒有拒絕霍不棄,她拒絕不了。
那一支淬了毒的箭還在他的胸口,他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白了下去,還要強裝出笑容來哄她。
她拒絕不了。
于是霍不棄就拉着他,就在原地,兩個人并排坐着,面向戰場的東方。
黃沙彌漫,大雁向着南方飛去,日出的那一條天際線,平坦的,靜谧的。
似乎是太陽光芒昏紅,又似乎是這戰場的沙與血替其淬了顔色。
紅光就這麼快速的從他們的身上攀了上去,腳尖小腹,心髒。
而霍不棄始終就拉住她的手。
姜輕魚于心不忍,想要說些什麼,隻是第一個音節剛剛從嘴裡傳出,對方就“噓”的一聲。
他說:“這是戰場上最常見的日出,也是最難得的日出隻有空氣中的糜灰沾染了将士們的血液,陽光投射過來數萬道光路擁有了形狀。”
“金色的,鮮紅的平靜的,讓人思念家鄉,給予邊疆戰士們無盡鬥志的日出。”
“我剛上戰場那會兒,你知道我感覺最奇怪的事情是什麼嗎?”
“是我的槍刺穿敵方戰士的身體時他們肉體濺射出來的血,也是紅色的。”
“滾燙的,粘膩的與我們完全沒有任何的不同,他們的家裡也會有家人等待,城裡會有百姓們等待,等待他們的凱旋。”
“那時我就在想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大家明明同根同源,連鮮血都無數次的證明這一點,卻為何還要兵戎相見?”
“一方勝利,另一方就注定失敗。”
“一方存活,另一方面就注定死亡。”
“我知道,身為戰士我不該有這樣的想法。”
“可我曾經也是每日,每日的蹲守在家門前,在京城的最高處,眺望着戰場的隊伍,我明白那種等待的感覺,也知曉那種随時都害怕失去的感覺。”
“每一個上戰場的戰士,說不準哪天就死在戰場上了,而家裡苦苦等待的家人朋友,卻隻能因為他們的死訊而痛哭流涕,徘徊在痛苦之中。”
“本不該有戰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