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啟從書櫃深處取出的幾本冊頁,皆是行書名帖,墨迹流轉間透着古意與風骨。
梁瑜的目光也被吸引,畢竟這行書是極具美感的書法,能讓人眼前一亮。
他湊近書桌,俯身仔細端詳帖中筆畫的提按頓挫、牽絲映帶。
黃忠啟見他這副模樣,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輕笑道:“如今對書法感興趣的年輕人,可是鳳毛麟角了。”
梁瑜謙遜地輕笑:“晚輩隻是覺得這字迹靈動酣暢,灑脫飄逸,讓人見之忘俗。”
“好一個‘見之忘俗’!”黃忠啟興緻更濃,小心地取過一冊字帖在書案上攤開,“紙上得來終覺淺,我帶你寫兩筆,親身感受一下這筆墨間的筋骨力道。”
說罷,黃忠啟挽起袖口,動作熟稔地取過一方端硯,他執起墨錠,在硯池中徐徐研磨。
研磨停當,黃忠啟将飽蘸墨汁的狼毫遞向梁瑜,紫檀筆杆溫潤厚重。
“試試。”他示意梁瑜臨摹攤開的字帖,“這行書貴在行雲流水,卻也最忌浮滑,筋骨力道,皆在腕底。”
梁瑜接過筆,指尖能感受到紫檀筆杆沉甸甸的分量。
他屏息凝神,依照黃忠啟的指引,筆尖輕觸在鋪開的宣紙上。
“看這筆橫的起勢,并非平推,而是有微妙的切入”
黃忠啟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帶着一種引導者的笃定:“如同初次拜會之時,既要顯露鋒芒,又不可失禮數。”
梁瑜聽他竟将書法筆意與待人接物之道相融,心中微動,手下卻未停。
筆鋒在紙上劃過,留下一道略顯生澀的線條。
“接着往下走,這豎要立身持正。”黃忠啟微微颔首,目光如炬地注視着紙面:
“挺拔而不僵直,中間略有駐筆蓄力,如同遇事需審時度勢,而非一味蠻沖。”
梁瑜依言運筆,寫到轉折處,他稍顯猶豫,墨迹便有些凝滞。
“此處需‘撚管’。”黃忠啟伸出手,虛虛地在空中做了個微妙的旋轉手勢,“筆杆微轉,借勢換鋒,方顯圓融。
世事亦如此,直路不通,便需懂得變通之道,換個角度,或許柳暗花明。”
他話語平緩,眼神卻意味深長地掃過梁瑜專注的側臉。
梁瑜心領神會,手腕輕轉,他漸漸沉浸在筆與紙的對話中,感受着墨迹在宣紙上暈染開的韻律。
黃忠啟不再多言,隻是負手立于一旁,偶爾微微點頭或輕蹙眉頭。
“叩叩叩——”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破了書房的靜谧,黃忠啟擡首,聲音平和道:“進來。”
孟钰輕輕推開屋門,探進半個身子,好奇地張望:“表伯,你們在幹嘛呢?悄無聲息的。”
黃忠啟輕笑,帶着長輩的溫和:“在教小瑜體味幾筆書法的奧妙,怎麼,不放心他?”
孟钰閃身進來,連連擺手,笑容明媚:“哪兒能呀!我就是好奇你們在做什麼機密大事嘛。”
她幾步湊到書桌前,目光掃過紙上的墨迹,突然贊歎道:“表伯,您這是在教他寫狂草嗎?這筆走龍蛇的,氣勢磅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