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着沙塵呼嘯而過，林小草縮了縮脖子，把裹着小滿的破布又緊了緊。半年前本就瘦弱的妹妹，如今更是瘦得隻剩下一雙大得出奇的眼睛，卻亮得驚人。
"小草，把小滿抱過來。"周翠花蹲在一處背風的土坡下，聲音沙啞卻堅定。
林小草小心翼翼地繞過橫七豎八躺着的難民，把妹妹遞到祖母懷裡。自從三天前小滿突然哭鬧不止，硬是拉着全家人離開原本的休息地，結果當晚那裡就遭遇了山匪洗劫後，整個逃荒隊伍看林家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聽說那丫頭能預知危險？"一個滿臉褶子的老漢湊過來，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小滿。
林大山立刻擋在家人前面，粗壯的手臂像一堵牆。"老伯，孩子小，經不起風，您别靠太近。"
"哎喲，我這不是好奇嘛！"老漢讪笑着退後兩步，卻仍不死心，"要是真有這本事，那可是神仙下凡啊！"
陳秀紅把小滿往懷裡藏了藏，眉頭緊鎖。自從那件事後，總有人想湊近看小滿，有的甚至想摸她的頭"沾福氣"。小滿才半歲，哪經得起這般折騰？
"什麼神仙下凡，不過湊巧罷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插了進來。趙鐵柱抱着胳膊站在不遠處，臉上帶着譏諷的笑，"要真有那本事，怎麼不提前告訴大家哪裡有吃的？"
林小草攥緊了拳頭。這個趙鐵柱從三天前就開始處處針對他們家，明裡暗裡說他們裝神弄鬼。
"趙大哥，"林大山沉聲道，"小滿隻是個嬰兒，哭鬧是常事。那晚的事确實是巧合，我們林家從沒說過有什麼特殊。"
"是嗎？"趙鐵柱冷笑，"那怎麼現在整個隊伍都等着你們家小神仙指路呢？"
林小草環顧四周，果然發現不少人都眼巴巴地望着這邊。自從那晚的事傳開後，隊伍裡的人都開始有意無意地跟着林家走，好像小滿真能預知什麼似的。這讓她心裡沉甸甸的——萬一妹妹隻是碰巧呢？
"大家别這樣。"周翠花抱着小滿站起來，聲音雖輕卻傳得很遠，"我們林家和大家一樣，都是逃荒的苦命人。小滿隻是個普通孩子，那晚的事純屬巧合。咱們還是按原來的計劃，往北走。"
人群裡響起失望的歎息聲，但很快又安靜下來。畢竟在這朝不保夕的日子裡，哪怕是一點虛無的希望，也值得抓住。
隊伍繼續前行。林小草背着簡易的行囊，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被母親抱在懷裡的小滿。妹妹出奇地安靜，大眼睛滴溜溜轉着，像是在觀察什麼。
"小草，别東張西望，看路。"父親低聲提醒。
林小草點點頭，剛要轉回身，餘光卻瞥見路邊草叢裡有什麼東西在動。她定睛一看，竟是一對母子蜷縮在那裡。女人三十出頭的樣子，衣衫褴褛，懷裡抱着個比小滿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兩人都瘦得皮包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