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陽光已經帶着灼人的熱度,林小草擦去額頭的汗水,看着眼前郁郁蔥蔥的山藥田。藤蔓爬滿了她親手搭建的竹架,肥厚的葉片在微風中沙沙作響,像在低聲交談。誰能想到三個月前,這裡還是一片凍土,那株野生的山藥差點挖不出來。
在溫泉旁邊種下的糧食也成熟了一部分,足足收上來三大框稻子,雖然收獲不多,但也足夠他們一行人吃兩三個月了。還記得收割糧食的時候,林大山他們笑得嘴合不攏,眼睛眯成一條縫,直說:“這下不愁吃了,真好啊,還不用交稅,哈哈哈。”
"姐姐"小滿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小手拽着她的衣角。一歲多的小丫頭已經能說簡單的詞句,走路也穩當多了,就是總愛黏着她。
林小草彎腰把妹妹抱起來,讓她看架子上結的山藥豆:"瞧,再過一個月就能收地下的大根了,到時候給你做山藥糕吃。"
"吃糕"小滿樂呵呵地重複着,口水滴在林小草肩膀上。
遠處傳來争執聲,林小草皺了皺眉。最近這樣的争論越來越多——是繼續留在溫泉區,還是按原計劃北上?
她抱着小滿朝聲音源頭走去,看見父親和老胡站在新開墾的田地邊,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林大山手裡攥着一把土,正激動地說着什麼。
"這片地肥得流油!你看看這土色,黑得發亮!種什麼長什麼!種在溫泉旁邊這些糧食還成熟的很快,我們甚至可能可以一年種三茬莊稼,到時候就有吃不完的米面,再也不愁沒飯吃了!"父親把土捧到老胡面前,"還要現在走?馬上就可以種下一茬糧食了!"
老胡搖搖頭,指着東南方向:"林哥,昨天我去那邊打獵,看見山路上有新鮮的馬糞。不是野馬,是釘了蹄鐵的家馬!土匪遲早會找到這裡。"
"都三個月了,要找到早找到了。"林大山固執地說,"再說我們有灰灰報信,怕什麼?"
林小草悄悄退後幾步,不想被卷入争論。她知道父親舍不得這片好不容易開墾出來的田地——半畝稻子、兩分黍子、一小片豆子,還有各種野菜和藥草。這些都是全家人一鋤頭一鋤頭刨出來的,浸透了汗水和希望。
但老胡說得也有道理。雖然灰灰和它的狼群一直在外圍警戒,但土匪的威脅始終像懸在頭頂的刀,不知何時會落下。
回到庇護所,周翠花正在整理晾曬的藥材。老人家的氣色比冬天時好多了,雖然偶爾還會咳嗽,但已經能幫着做不少活計。見孫女一臉愁容,她招招手:"來,幫奶奶分藥。"
林小草把小滿放在草席上,塞給她一個布偶玩——那是陳秀紅用碎布頭做的,形似灰灰。她蹲在祖母身邊,把曬幹的柴胡按品相分成三堆。
"聽見你爹和胡叔吵了?"周翠花頭也不擡地問。
"嗯。"林小草悶悶地應了一聲,"奶奶,您說我們該走還是該留?"
周翠花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各有各的理。"她拿起一根柴胡對着陽光檢查,"你爹想的是眼前活路,老胡想的是長遠安危。"
林小草揪着一片藥葉:"那您呢?您想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