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聞言,眼圈突然紅了:"我家那口子前些日子賭錢輸了田地"
李大夫點點頭,又問道:"是否常感脅肋脹痛?易怒?"
婦人驚訝地擡頭:"您、您怎麼知道?"
"肝郁氣滞,氣血不暢。"李大夫解釋道,"光補氣血而不疏肝,如同往堵塞的河道裡注水,隻會讓問題更嚴重。"
他取過毛筆,在林小草原先的藥方上添了幾味藥:柴胡、香附、郁金
"現在再看。"他将修改後的藥方遞給林小草,"有何不同?"
林小草雙手接過,眼睛一亮:"加了疏肝理氣的藥!"
"記住,婦人病多起于情志。"李大夫的聲音溫和卻有力,"治病要治本。"
李大夫示意三人退到一旁,自己坐在診案前。他先是與婦人保持了一段恰當的距離,然後取出一條絲線。
"懸絲診脈?"王二狗驚訝地小聲嘀咕。
李大夫将絲線一端遞給婦人,另一端纏繞在自己指間。這是自古流傳的"懸絲診脈"之法,既能診斷,又不逾男女之防。
"脈象弦細,左關尤甚。"李大夫閉目凝神,"确是肝郁之證。"
他收回絲線,又取出一面銅鏡:"請夫人伸舌。"
婦人對着銅鏡伸出舌頭,李大夫通過鏡面觀察,避免了直接對視的尴尬。
"舌邊有齒痕,是長期郁結所緻。"他放下銅鏡,溫聲道,"夫人此病,三分靠藥,七分靠養。除了服藥,還需寬心靜氣。"
婦人連連點頭,眼中已有淚光。
開完藥方,李大夫親自将婦人送到門口,又叮囑了幾句家常話,寬慰她日子總會好起來。婦人千恩萬謝地離去後,他轉身看向三個學生。
"看明白了嗎?"
三人齊齊點頭,眼中滿是敬佩。
"醫者,不僅要懂藥性,更要通人情。"李大夫捋了捋長須,"尤其是婦科,更要謹守分寸,既要不失醫理,又要顧全禮法。"
林小草深深鞠躬:"弟子受教了。"
周清荷若有所思:"所以師傅用銅鏡看舌苔,用絲線診脈"
"正是。"李大夫點頭,"男女有别,不得不慎。但也不能因噎廢食,見病不治。"
王二狗突然問道:"那要是遇到急症,來不及講究這些"
"那就以救命為先。"李大夫的目光變得深邃,"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當以仁心為本,其餘皆為末節。"
夕陽西下,回春堂漸漸安靜下來。三人圍坐在後院石桌旁,複盤今日的病例。
"我們太着急下結論了。"林小草翻着醫書,懊惱地說,"根本沒問清楚病因。"
周清荷輕輕點頭:"隻盯着表面的症狀,沒看到背後的情志因素。"
王二狗撓撓頭:"我連肝郁氣滞都沒想到"
"但師傅教了我們更重要的東西。"林小草合上書,眼中閃着堅定的光芒,"不僅是醫術,更是醫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