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林小草站在悅來客棧天字三号房門前,深吸一口氣才擡手敲門。
門幾乎立刻開了。沈瀾衣着整齊,似乎早已等候多時。他側身讓林小草進屋,嘴角挂着若有似無的笑:"決定好了?"
陽光透過窗棂,在沈瀾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斑駁光影。林小草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軍中見到他的場景,那時他一身戎裝,在傷兵營巡視,看到她用獨特的手法為一個士兵止血,便駐足觀察了整整一刻鐘。
"我同意。"林小草直視他的眼睛,"但有個條件。"
"說。"
"我要帶全家一起去。奶奶、父母、妹妹,還有胡叔一家。"她一字一句道,"他們必須得到妥善安置,不參與前線作戰。"
沈瀾的笑容淡了些。他走到窗邊,背對着林小草:"軍中帶家眷不合規矩。"
"那便破例一次。"林小草不退讓,"你知道我的價值。"
沈瀾轉身,目光灼熱得幾乎要将她看穿:"我當然知道。"他走近幾步,聲音壓低,"但這意味着你要承擔更多。他們若有閃失"
"我會負責。"林小草打斷他,"隻要你保證他們的安全。"
兩人對峙片刻,沈瀾突然笑了:"你還是老樣子,談條件時寸步不讓。"他搖搖頭,"罷了,我答應你。但有個條件交換,你必須做我的随身醫官,不得推拒任何任務。"
随身醫官意味着與沈瀾形影不離。林小草心跳加速,但面上不顯:"成交。"
沈瀾伸出手:"三日後辰時,鎮東碼頭集合。我備了船,直下江南。"
林小草走出悅來客棧時,午時已過。她站在台階上愣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藥箱的皮質背帶。
街上行人往來如織,叫賣聲此起彼伏。一個挑着擔子的貨郎險些撞上她,罵罵咧咧地繞開了。林小草這才如夢初醒,擡腳往家人暫住的平安客棧走去。
她的腳步起初很慢,仿佛每一步都需要深思熟慮。轉過一個街角時,她停下來摸了摸懷中沈瀾給的令牌,燙金字體印刻着"沈",背面還沾着一點血迹,可能是他包紮傷口時不小心蹭上的。
"随身醫官"林小草喃喃自語,指尖在那點血迹上停留片刻。這意味着與沈瀾形影不離。她的耳根突然發燙,急忙加快腳步,像是要甩掉這個危險的念頭。
路過一家布莊時,櫥窗裡挂着的女子衣裙吸引了她的目光。淡青色的襦裙,繡着細小的白梅,正是江南時興的樣式。林小草低頭看了看自己洗得發白的男裝,三年了自從女扮男裝到回春堂當學徒以來,她再未穿過女裝。
"姑娘要看看新到的料子嗎?"布莊老闆娘倚在門邊招呼。
林小草如遭雷擊,僵在原地。姑娘?她明明做男子打扮,束了胸,連聲音都刻意壓低
"抱、抱歉,認錯人了。"老闆娘看清她的裝束,尴尬地擺手,"小哥要買點什麼?"
"不必。"林小草粗着嗓子回答,逃也似地離開了。走出十幾步,她的心跳仍如擂鼓。若是在沈瀾身邊露出這樣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