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小草恍然大悟,但一時間也懵了,“将軍有令,自當遵從。隻是我奶奶爹娘”
“随我們一并進京。”沈将軍語氣不容置疑,“你父親和胡栓子都有軍功在身,理當受封。現在雖打了勝仗,但泉州還是不安全,倭寇殘部仍在活動。”
林小草垂首應下,心跳如鼓。進京!那個隻在說書人口中聽說過的繁華之地,那個充滿機遇與危險的權力中心!真是有些激動啊!
這天她照例處理完手頭上的傷病後回驿館休息,她回到時已是深夜。出乎意料的是,屋裡還亮着燈,全家人圍坐在桌前,氣氛凝重。林大山和胡栓子也在。
“小草!”母親陳秀紅第一個迎上來,“沈将軍找你什麼事兒?”
林小草疑惑母親怎麼知道沈将軍找了她的事,但她沒深入多想,将沈将軍想要她随行進京的事簡單說了,屋内頓時炸開了鍋。
“進京受封?!”林大山拍案而起,黝黑的臉上泛着紅光,“我老林家祖墳冒青煙了!”
胡栓子搓着手嘿嘿直笑:“大山哥,咱這算是光宗耀祖了吧?”
“别高興太早。”周翠花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皺紋密布的臉上寫滿警惕,“京城那地方,吃人不吐骨頭。咱們這些鄉下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林小草正想說什麼,突然發現小滿不在桌上:“小滿呢?”
“屋裡躺着呢。”陳秀紅憂心忡忡地說,“從傍晚開始就發高熱,一直說胡話。”
林小草急忙進屋。七歲的小滿蜷縮在床上,小臉通紅,額頭上敷着濕布。看見姐姐,她伸出滾燙的小手:“哥不要上船血好多血”
林小草心頭一緊。小滿的“預言”已經很少說出來了,但每次都應驗在關鍵處。她輕聲安撫妹妹,直到小丫頭再次昏睡過去。
回到主屋,家人還在讨論進京的事。
“爹,要不你們留在泉州?”林小草提議,“我和沈将軍進京受封後就回來。”
林大山瞪眼,“那怎麼行!”随即想到什麼又壓低聲音,“我閨女受封,我這當爹的能不在場?”
“小草啊,”周翠花突然嚴肅地問,“你以男兒身受封,萬一”
屋内瞬間安靜。這個懸在全家人心頭幾年的擔憂,第一次被明明白白說出來。
“我會小心。”林小草聲音很低。
周翠花深深看了孫女一眼,沒再說話。
半個月後,沈将軍下令精選五百精兵随行,其餘人留守沿海繼續清剿殘寇。林小草被安排在醫療隊領隊,負責押送途中所有人的健康,特别是松本一郎,聖旨特别強調要活的。
醫帳内,林小草正炮制藥材,帳簾突然被掀起。她擡頭,看見沈瀾站在那裡,晨光為他勾勒出一道金邊。
“準備得如何?”他問,聲音比平時柔和。
林小草點頭:“常用藥材都帶足了,還特别準備了防暈船的藥。”
啟程那日,泉州碼頭人頭攢動。百姓們自發前來送行,有人跪地叩謝沈家軍平定倭患。林小草扶着祖母登上戰船改裝的官船,身後跟着抱着胡安的柳枝。小滿死活不肯上船,最後是林大山硬抱着她才登了船。
“看,小滿,多威風的大船!”林小草指着高聳的桅杆試圖安撫妹妹,“到了京城,姐姐給你買糖人兒。”
小滿把臉埋在父親肩頭,死活不肯擡頭:“水是黑的船底下有東西”
林小草很緊張,順着小滿指的方向看去——平靜的海面下,似乎真有黑影遊過。她定睛再看,卻什麼也沒有了。
林小草正要詢問,一陣号角聲打斷了她們。沈将軍率領親衛隊最後登船,他一身戎裝,腰背挺直如松,絲毫看不出已年過五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