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把醫案放在桌上,壓低聲音:“你初來乍到,有些事不明白。太醫院最重規矩,師承哪一派,用哪一家的方子,都有定數。你雖是聖上欽點的太醫,但在醫術上,最好别太出格。”
林小草聽出了話中的好意,鄭重點頭:“多謝秦太醫指點。”
秦遠看了看四周,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本薄冊:“這是我整理的《傷寒論》精要,你拿去看看吧。年輕人總該有些進取之心。”
接過書冊,林小草心裡頭很感激秦遠,因為這是她入太醫院以來,收到的第一份善意。
午時,太醫們輪流去膳堂用飯。林小草故意拖到最後,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才去。不是她不餓,而是如廁問題實在棘手。太醫院全是男子,恭桶還是共用的,她這個假男人每次内急都得忍到回家,或者找最偏僻的茅廁速戰速決。以往在軍中,她可以去遠點兒的地方解決生理問題,而現在
“林太醫,你怎麼不吃啊?”小豆子端着飯碗湊過來,嘴裡塞滿了飯菜。
林小草勉強笑笑:“不太餓。”她從袖中掏出早上帶的饅頭,已經冷硬如石,“有這個就夠了。”
小豆子同情地看着她:“您這樣會餓壞的。要不我晚上偷偷給您帶些點心來?我晚上經常偷偷去禦膳房。”
林小草心裡暖烘烘的:“不必了,我是真的不餓。”小豆子還是長身體的時候,給她了他就沒得吃了。
正說着,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穿着綠色宮裝的侍女慌慌張張跑進來:“太醫!有沒有太醫在?我們姑姑暈倒了!”
膳堂裡隻剩下林小草和小豆子,其他太醫都回去午休了。
“我去看看。”林小草立刻起身,“小豆子,拿我的藥箱來!”
跟着宮女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處偏僻的下房。床上躺着一位四十出歲的婦人,面色慘白,呼吸微弱。旁邊幾個小宮女急得直掉眼淚。
“讓開些,我看看。”林小草坐下把脈,指尖傳來的脈象讓她眉頭一皺,“可是突然暈倒?之前有什麼症狀?”
“姑姑今早當值時就說頭暈,剛才突然就栽倒了。”一個小宮女抽泣着說,“求太醫救救姑姑,她是我們的教習姑姑,最是和善”
林小草翻開病人的眼睑查看,又問了幾個問題,心中已有判斷。她從藥箱中取出銀針,在婦人的人中、合谷等穴位施針。不過片刻,婦人呻吟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姑姑!”小宮女們喜極而泣。
林小草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益氣丸,早晚各服一丸,用溫水送下。”她又寫了張方子,“按這個抓藥,吃三天就好了。主要是氣血兩虛,加上勞累所緻,要多休息。”
老宮女掙紮着要起身道謝,被林小草按住了:“别動,再躺會兒。”
回太醫院的路上,領路的綠衣宮女突然跪下:“多謝太醫救命之恩!奴婢名叫綠萼,今後太醫若有差遣,盡管吩咐。”
林小草連忙扶她起來:“言重了,治病救人是我本分。”
綠萼卻執意磕了個頭:“太醫院的太醫們從不肯為我們這些宮女太監看診,今日若非太醫仁心,姑姑恐怕”她沒再說下去,但眼中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這件事不知怎麼傳開了,第二天下午林小草正在謄抄醫案時,王仁和陰陽怪氣地走過來:“聽說林太醫妙手回春,救了個老宮女?”
林小草頭也不擡:“分内之事。”
“呵,你可知道那老宮女是誰的人?”王仁和左右張望後壓低聲音,“她可是賢妃娘娘的乳母!賢妃與貴妃不睦,你這一出手,可是站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