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曼被李母拽着頭發拖進李家院子時,腳上的一隻鞋子早已不知甩到了何處。
月光像把鋒利的刀,無情地切割着她的狼狽——赤腳踩在碎石子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腳底被硌出的血珠混着泥土,在青磚上留下一串暗紅色的腳印,宛如她破碎的人生寫照。
“還愣着幹什麼?”李母粗糙的手掌如同鐵鉗,将她猛地一推。
饒曼踉跄着撞在堂屋門框上,隆起的小腹重重磕在木質棱角,尖銳的疼痛瞬間蔓延全身,疼得她眼前直冒金星,幾乎要昏厥過去。
“還不趕緊去做飯!真的要餓死我們一大家子啊!”李母的罵聲像利箭,直直刺進她千瘡百孔的心。
廚房竈台上的冷鍋冷竈讓饒曼胸中騰起無名火。
積壓已久的委屈與憤怒如火山噴發,她抓起生鏽的鐵鍋狠狠砸向水缸。
“哐當”聲驚得梁上的老鼠亂竄,也震碎了這死寂的夜。
“做什麼做?你們是沒手沒腳嗎?”她嘶吼着,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着指縫緩緩流下,卻遠不及心裡的痛。
想起饒媛在部隊穿着筆挺軍裝的模樣,英姿飒爽,光芒萬丈。
又想起阿蠻看饒媛時那恨不得将人護在羽翼下的眼神,溫柔而堅定。
嫉妒像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啃得她五髒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曾經,她也渴望這樣的目光,渴望被人珍視,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正在堂屋看書的李勝強被聲響驚動,手中的鉛筆啪嗒一下折斷。
他擡頭望向廚房,昏暗的煤油燈下,饒曼披頭散發的模樣活像個瘋子。
“你發什麼瘋?”他皺着眉起身,将手中的書本不耐煩地丢在桌子上,聲音裡滿是厭惡。
饒曼猛地轉身,旗袍領口扯開大半,露出鎖骨處青紫的掐痕——那是三天前兩人吵架時李勝強留下的。
“我發瘋?”
她突然冷笑,塗花的口紅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猙獰,宛如一個絕望的困獸,“還不是拜你媽和你那心心念念的饒媛所賜!”
“饒媛?”李勝強的聲音陡然拔高,瞳孔不自然收縮,雙拳緊握,指甲嵌入掌心,鮮血滲出,他卻渾然不覺。
“她回來幹什麼?”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與期待,像極了平靜湖面下暗湧的波濤。
饒曼看着丈夫瞬間亮起的眼神,心底湧起一陣惡心。
“怎麼?聽到老相好回來,魂都丢了?”她故意扭着腰肢靠近,隆起的小腹幾乎貼上李勝強胸膛,眼神中滿是嘲諷與怨恨。
“但是你别忘了!是你和她解除的婚約,也是你風光把我娶進門的,還是你新婚夜和我在床上”
李勝強猛地推開她,饒曼重重摔在水缸旁,後腰撞出悶響,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住口!”
他額角青筋暴起,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狠狠砸向牆壁,碎瓷片濺在饒曼腳邊,劃出一道道細小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