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秦婉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
一聲不輕不重的瓷器輕磕聲在空氣中回蕩,打破了緊張的氣氛。
章氏和雲廷立刻收斂了氣息,坐姿端正,不敢再有絲毫放肆。
秦婉緩緩開口,聲音平和而有力:“也别再給孩子添堵了,畢竟我們孫家離啟程還有兩天時間,不急于一時。”
“犯了錯還能用錢消災,以靖北侯府的地位,保護一個尚未犯錯的孩子自然是綽綽有餘。如果你們真的不願意,我們孫家絕不會強人所難。”
“說到底,我們孫家長孫到你們府上做上門女婿,雖然名聲上是難聽了些,但這畢竟是我們孫家的家務事。我們都不介意,你們雲家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雲侯爺,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雲廷顯得有些焦急:“可這親上加親的事情,難道非得如此嗎?我妹子還在你們府上,她可是孫家名正言順的長房媳婦啊!”
秦婉嫣然一笑:“是否需要,全在于雲侯爺如何權衡了。”
“孫家雖暫時落魄,但老身的诰命尚在,誰能斷言孫家沒有東山再起的一天呢?”
“人情啊,最珍貴的莫過于在他人困頓之時伸出援手。你們雲家,若是此刻能慷慨解囊,拉孫家一把,那麼将來,假使孫家有幸時來運轉,重振旗鼓,那份回報,恐怕是今日所付出的千百倍。”
雲廷的眼神閃爍不定,他偷偷瞥了一眼正哭得肝腸寸斷的孫鵬,
腦海中浮現出妹子平日裡對雲家諸多細微卻溫暖的關照。
幫她留住這個唯一的血脈,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行。
萬一孫家真的能有東山再起的一天呢?
章氏見丈夫的立場有所動搖,心中焦急萬分,猛地站起身來,聲音中帶着幾分急切:“老太太,您這是唱的哪一出啊?這事兒可不是說幫就能幫的。”
“孫家上下,無論男女,都将被流放邊疆,若說皇上真有心保留孫家一脈,又怎會連個孩子都不肯放過?”
章氏的聲音裡夾雜着幾分無奈與質疑。
“再者說,孫鵬是什麼身份?孫家的長房長孫啊。上門女婿的名聲固然不怎麼好聽,但在外人眼裡,這可是我們雲家在庇護孫家的嫡傳血脈,用我們雲家幾十口人的安危為孫家鋪路,您這算盤打得太精明了吧?”
章氏話音剛落,便快步走到雲廷面前,語氣中帶着幾分哀求:“老爺,您不能如此自私啊。姑祖母雖已出嫁,但終究是孫家人,她的兒子自然也是孫家的骨肉,與我們雲家何幹?”
“況且,兄弟兩将來都是要考取功名的,難道您願意用他們的前程和性命,去交換孫鵬那個無能之輩的未來嗎?”
雲廷仿佛從一場迷夢中猛然驚醒,眼神變得堅定,他果斷做出了決定:“老太太,請您原諒,此事我們雲家實難應允,孫鵬還是請您帶回去吧。”
秦婉聽了這話,沒有立即回應,隻是緩緩起身,輕輕呼喚:“鵬哥兒兒,你都聽見了吧。”
“跟祖母走,咱們回自己的家。”
孫鵬望着眼前滿頭銀絲的祖母,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酸楚,淚水再也忍不住,順着臉頰滑落。
他轉而看向表情冷漠的大舅舅和大舅母,情急之下。
他猛地沖上前,跪倒在地,聲音中帶着絕望的祈求:“大舅舅,大舅母,求求您們,别讓我走,我可以少吃,書也可以不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