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寅臉色驟變,原以為可以避開與孫家的正面沖突,此刻卻如遭雷擊,整個人恍惚不定。
他垂頭喪氣地站在孫府那斑駁的朱紅大門外。
身影顯得格外孤寂,仿佛與多年前那個滿懷希望前來求助的青年重疊在了一起。
隻是,時光流轉,世事如棋局局新,當年的孫家,權勢滔天,門庭若市,風光無兩。
溫殷殇的思緒不禁飄回那段往事,記得京城衛隊中曾有一個五品鎮撫使的職位空缺。
那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位置,連他自己當時的上司都不惜重金。
私下裡掏出了五百兩白花花的銀子,試圖打通關節。
然而,鎮北候孫秉僅是輕描淡寫地與指揮使大人交談幾句。
事情便在皇上面前未曾露面的情況下塵埃落定。
那職位最終落在了一個從未碰過刀槍名叫箫荃的年輕人身上。
盡管後來箫荃因卷入孫家的風波而身首異處,但這件事給予溫殷殇心靈的震撼,遠遠超過了箫荃悲劇命運的本身。
如今,孫家的光景已不複當年,昔日的輝煌如同過眼雲煙,家族竟落魄到需要典當衣物度日的地步。
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連掌管皇宮采辦事務的朱公公都親自前來探訪,這無疑透露出宮牆之内,仍有人默默關注着孫家的興衰沉浮。
那個人,會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嗎?
溫殷殇深吸一口涼氣,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豪賭的沖動。
萬一,萬一這一步棋走對了呢?
這幾天守在孫家的日子裡,他逐漸發現,孫家人其實并不壞,隻是有些天真和不谙世故。
或許,這次的家道中落,能夠成為他們成長的催化劑,讓他們學會在挫折中汲取教訓,有朝一日東山再起。
至少,隻要那位年邁卻依然精神矍铄的秦老太太身體康健,再支撐個年,一切或許都有轉機,甚至可能更快。
于是,他不動聲色地找到了兩個最信任的心腹,低聲吩咐:“等下換班的時候,你們倆找個隐蔽的酒館,将史太太上門退婚的消息散播出去。”
兩名下屬聞言,臉上滿是驚愕。
其中一人遲疑地問道:“頭兒,這可是得罪甯遠侯府的大事,咱們能這麼做嗎?”
溫殷殇目光堅定:“朱公公都親自出馬了,史寅自然也不會落後,這背後的意圖還不夠明顯嗎?”
“如果你們真的害怕,可以找别人代勞,但必須确保消息傳出去的同時,讓人明白,史家之所以退婚,是因為攀上了甯遠侯府這棵大樹。”
另一人憂慮忡重:“頭兒,這太冒險了。甯遠侯府手段狠辣,您又不是不清楚。”
“咱們做差事的,本就不易,别因為這事砸了自己的飯碗。”
溫殷殇歎了口氣,神色複雜:“咱們這行當,風裡來雨裡去,何時才是個盡頭?我已經把消息賣給了朱公公,他是大太監許遠的人。許遠,那可是時大總管的得意門生。沒有時總管的默許,朱公公哪敢輕易出宮打聽消息?”
“皇上對孫家未必是真正的恨之入骨,你們若敢跟我一起賭這一把,将來我若有出頭之日,絕不會虧待你們。若是實在害怕,那就算了。”
聽完溫殷殇這一番話,兩人内心掙紮,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