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逆來順受的兒子。
秦婉的目光緩緩移動，最終定格在鼻青臉腫的孫培身上，眼神中閃過一絲憐憫。
她的視線随即輕輕飄向不遠處，那裡，趙氏正近乎虔誠地啃食着一隻幾乎隻剩下骨架的雞，讓人心生酸楚。
秦婉的聲音帶着幾分随意，卻也不乏關切地問道：“不留點給你家娘子明兒個加餐？畢竟，這路上的日子，誰也不知道何時是個盡頭。”
孫培的臉頰因羞愧與憤怒而泛起了紅暈，他猛地扔下了手中緊握的雞腿。
他的聲音雖然沙啞，卻異常堅定：“我這兒可沒藏着銀子供你們使喚。”
說完，他挺直了腰闆，硬氣地吐出了一個“不必”，随後轉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了衆人視線之中。
秦婉望着孫培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她自己并未動那雞腿，而是輕聲吩咐身旁的李媽，用幹淨的油紙仔細包裹起來，顯然，她心中已經有了别的打算。
再次踏上旅程時，天空似乎也感受到了人間的苦難，細雨如愁，綿綿不絕。
差役們穿着蓑衣，尚能抵禦這不期而至的風雨。
而那些身無寸縷的犯人們，卻隻能默默承受着雨水繼續艱難前行。
孫培背着趙氏，每一步都踏在泥濘之中，雖然身體的疼痛因雨水的冰涼而有所緩解，但傷口處因濕潤而引起的瘙癢卻讓他難以忍受，他心中暗自祈禱，生怕這會感染。
偶爾，他回頭望向隊伍的末尾，雨幕中，老母親的身影顯得格外清晰。
她身披蓑衣，頭戴鬥笠，随着馬車的颠簸搖晃。
那瘦弱的身軀卻堅韌，慈祥的面容在雨中更顯悲憫。
那一刻，孫培仿佛從母親那平凡的外表下，感受到了一種深沉而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