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孫秉擠進人群,急聲勸解:“都冷靜些,若真出了人命,大家都要吃官司的。”
差役上下打量着孫秉的長衫裝扮,疑惑問道:“你又是哪路人馬?”
孫秉從容應答:“我是說,諸位應是工部的差使,但真的釀成慘案,此事就會落入順天府的管轄範圍。”
“我與順天府的張平差役頗有交情,若不信,我可領你們去找他。”孫秉話鋒一轉,試圖平息事态。
差役頭目聽後,面露不屑,“提順天府也沒用,征地的聖旨已然下達,工部必須在二月底前完成六百畝土地的測量,少一寸也不行。”
“若他們不配合,順天府一樣會派兵鎮壓,一個不留。”差役頭目語氣強硬。
孫秉不慌不忙:“百姓不配合,總有緣由,就算是宋大人前來,也需查明真相,對症下藥。”
“硬碰硬隻能激化矛盾,适得其反。我建議,先釋放他們父子,了解詳情後再作定奪。”
差役頭目思慮片刻,揮手示意手下松綁,但目光仍舊嚴厲,死死鎖定秦大壯父子,直至記住了他們的面貌,“帶頭鬧事者不會有好下場,有什麼意見盡管提。”
孫秉轉向秦大壯,以眼神鼓勵他陳述實情。
秦大壯卻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倔強道:“沒啥好說的,若是官家非得糟蹋這片土地,那就先從我身上踏過去吧。”
其餘村民受此激勵,亦相繼躺倒在地,以一種無畏的姿态展現着最後的抵抗。
那群官兵面露怒容,領頭的對孫秉冷哼一聲,“看見了嗎?就是這麼一群冥頑不靈的刁民。”
“行,你們要鬧,我成全你們。現在我就回去請求增派兵力。”
說罷,帶領一行人氣勢洶洶地離去。
孫秉趕緊扶起秦大壯,疑惑問道:“秦大哥,朝廷征地應當有補償才是,你們為何如此抗拒?”
秦大壯起身,苦笑連連,“那也配叫征地?簡直就是糟踐。興旺街那邊明明還有上百畝的空地,随便種什麼都好,官府卻不準我們涉足半步,更别提耕種了。”
“之前村裡有人迷路,不慎踏入那片區域,守門的人二話不說,當場打折了他的腿。”
“不僅如此,還硬生生安了個偷竊的罪名。
裡面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不過是一片荒廢的土地,加上一口臭水塘,周圍零星散布些碎石破瓦罷了。”秦大壯的講述,字字沉重,道盡了民間的辛酸與無奈。
孫秉目光流轉,眉頭緊鎖,似是在腦海裡細細推敲每一個可能性:“會不會是有什麼長遠打算,比如将來用這塊地建學堂,培育咱村的後生們?”
秦大壯撇了撇嘴,鼻息間滿是輕蔑,發出一聲冷笑:“建學堂?笑話!地是寬敞,可那些當官的眼睛裡哪裡看得上這土裡土氣的活計。
這次所謂的建學堂,不過是又一個堂而皇之的借口,背後的真實目的,不過是要吞并更多的土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