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在屯子住,家裡日子非常苦。
在文東18歲的時候,父親給村生産隊秋收趕大車意外摔斷了腿。
為了給父親文建業治腿,大姐瞞着家裡人偷借了李家一百塊錢。
年底還不上賬,借款變彩禮,大姐嫁給了老李家那個吃喝嫖賭品行惡劣的二兒子。
後來父親的腿還是瘸了,喪失了一部分勞動能力,在村民口中的稱呼也從文建業變成了文老拐。
母親生老幺的時候坐月子落下毛病,幹不了重活兒。
家庭的重擔,落到了剛成年的文東身上。
記憶裡的這個秋天,文東偷拿了家裡一塊錢,去鎮上大集買了一隻别人訓熟的鷹。
結果村裡赤腳醫生來收賬,母親拿不出錢來被人好一頓奚落。
等收賬的人走了,大怒的父親拖着病腿,打了年少的文東一頓,還把鷹摔死了,文東也斷了靠放鷹逮獵物補貼家用的念頭。
後面八三年分田到戶之後,日子過得好了些,文家這才稍微緩過來。
文東也到了結婚的年紀,媒人介紹相了一個對象,人家那邊要求蓋新房子才答應嫁。
為了給兒子張羅婚事,文家蓋房子又欠了不少錢。
為了掙錢還債,冬天父親跛着腳跟着進山的獵隊趕杖打下手,意外碰到野豬群沒跑開,被發狂的炮卵子(大公野豬)給拱成重傷,不等擡下山就斷了氣。
父親去世,家裡的狀況更加艱難,原本都訂好日子的親事也黃了。
為了減輕家裡負擔,母親拖着病體跟村裡婦女進後山采蘑菇木耳等山貨補貼家用,在山上受了風,回家一場大病沒幾日也撒手人寰。
前後不到一年時間,文東成了沒爹沒媽的孩子。
剛剛二十歲的文東帶着兩個妹妹頂家過日子,受盡了生活的磨難跟村裡人的白眼欺負。
年少時候的家庭變故,成了文東一輩子的夢魇,哪怕後來日子好了,每每到了夜深人靜午夜夢回的時候,都難以釋懷。
一晃神的功夫,文東思緒回到現實,立馬爬上火炕,打開了靠牆一側的炕琴。
炕琴就是個存放鋪蓋衣物等物件兒的木頭櫃子,在東北農村,家家戶戶都有這個。
炕琴角落裡,藏着一隻當年的擺胸。
擺胸是東北土話稱呼,這種小鷹學名叫松雀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