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隻開着個昏黃的燈,廚房裡的汪母和兒子正在忙着。
“老媽,這五香粥好了吧?”
“再熬一會,十分鐘之後盛出來涼着,給小俪當夜宵。”
“老媽你偏心,對我都沒這麼上心過。”
“小俪不是剛失去父親,心情不好嗎,當然要特殊對待了。”
“老媽,讓您和老爸操心了,對了,今晚不是有場美國對俄羅斯的足球賽嗎?老爸怎麼沒出來看啊!他可盼了好長時間了”
“我讓他去隔壁老劉家看了,小俪可能在休息吧,别吵到她。”
“沒事,我了解小俪,她才沒有那麼嬌氣。”
“那也不行,現在是特殊時期,你是不知道,我和你爸每次同小俪說話都提心吊膽的,生怕一不留心說錯了什麼,讓那孩子又想起傷心的事了。”
“提心吊膽?你倆太誇張了吧!像以前那樣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我會幫小俪走出陰影的。”
“哎兒子,把魚遞過來。”
“大晚上的還做魚?”
“先打理好,明天上午我和你劉嬸出去有事,沒時間弄,否則中午就吃不上了”
程俪沒有去衛生間,而是哭着跑回卧室關上了門。想着廚房母子的對話和這些日子的種種原來她不知不覺中,已經打擾了兩位老人平靜的晚年生活。為了不讓她傷心,他們每天提心吊膽、為了不打擾她,大晚上要跑去别人家看球賽而自己呢?每天愁眉苦臉、寡語少言,好像所有的優待都是天經地義,這是一個晚輩該有的态度嗎?可她實在無法走出父親自殺的陰影,強顔歡笑做起來真的好難。程俪想,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對汪父汪母不公平,對磊哥更不公平。磊哥真的愛她,還是憐憫?她無法确定
“小俪,爸爸在這邊好孤單,好想你啊!你在馬來西亞的那些日子,我無時無刻不盼着你陪在身邊。爸爸年紀大了,每天一個人在家裡好寂寞啊從樓上跳下去的時候,多希望能再看女兒一眼啊!”
“爸爸不要跳不要”
程俪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全身已經被汗水浸濕,臉頰滿是淚痕。同樣的夢境不隻一次出現,夢中爸爸哀怨的眼神讓人久久思緒難平。爸爸是在怪她嗎?怪她不陪在身邊?怪她未能見得最後一面?想到這些,程俪不由得又一次蒙在被子裡失聲痛哭:爸爸,對不起,女兒不孝
心情漸漸平靜下來,程俪想,有些問題需要考慮了,可能那天在‘神奇檸檬’冰糕店裡說的沒錯,她應該找個地方靜一下,那樣的話對所有人都好。對,離開,必須離開
磊哥我走了,找個地方靜一下,謝謝這些日子以來,你和叔叔阿姨對我的照顧,我知道突然離開很自私,但我也是沒有辦法,自己無法正常生活下去也就算了,還要害的叔叔阿姨擔心害怕,真是罪該萬死!代我和他們說聲對不起,離開時,我會在二老門口跪求謝罪的,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前來報恩,叔叔阿姨對我的好,小俪永生難忘。磊哥,和上次離開你一樣,我的心裡好舍不得,真的,此時此刻,我的心在滴着血。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憐憫大于愛,所以我想放手,讓你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找一個你愛和愛你的女孩相守一生。
不要找我,你找不到,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裡。可能終有一天我會想通,但又無法估計會是多久:一年、兩年、十年、一輩子放心,小俪不會做傻事的,那不但對不起我死去的父母,更傷害了所有關心我的人。我會默默祝福的,祝你早日找到幸福,祝叔叔阿姨永遠身體健康,我離開了,他們就可以繼續好好生活了,這正是小俪真心希望的,再見磊哥,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