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從那句說不準是褒是貶的“性子活絡”之後,她就徹徹底底地被太後和崔瑛無視了,她們甚至連一個眼神也吝惜賜予她。
如今,更是連區區宮女都從她面前匆匆而過。
褚妙清僵在原地,險些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身為永成侯嫡出獨女,在府外,她從來沒有如今日這般難堪過。
哪怕昔日,離入宮隻剩半步之遙的馮姝月在場時,褚妙清與她的待遇差别也從未如此明顯。
霎時間,褚妙清隻覺得好像有無數嘲諷鄙夷的目光從四面八方襲來,直直地盯在她臉上,灼得她雙頰火辣辣的疼。
她又想起了崔珍的話。
過了今日,那群趨炎附勢的小人,是不是又會像往日吹捧着馮姝月那樣,簇擁到崔蕪身邊,借着嘲諷自己來讨好她?
可是憑什麼?!
褚妙清想,都是出身侯府,甚至她的父親已經承襲爵位,崔蕪的父親卻隻能憑軍功去搏一個不世襲的官位。
她努力了這樣久,好不容易才等到馮姝月出了差錯,崔蕪卻冒出來了。
她為什麼要出現?!
憑什麼她一出現,不戰而輸的人會是自己。
就因為崔蕪有個早年入宮,在太後面前有些臉面的堂姐?
褚妙清恨恨看着低眉跟在宮女身後走來的崔蕪。
就是這麼個空有皮囊,卻膽怯懦弱的人,才不配踩在她的頭上。
褚妙清憋回眼角的淚花,恨恨想,她定不會輸給崔蕪,那個母儀天下,受萬人敬仰欽羨的位子,隻能是屬于自己的。
無論是誰,膽敢與她争奪,她勢必不會放過!
數步之遙,崔蕪斂裙叩首,“臣女給太後娘娘、孝惠太子妃娘娘請安,娘娘千秋萬福。”
“免禮,”太後的目光從崔蕪的發梢眉眼掃過,落到那身放在今日盡态極妍的貴女群裡,隻能稱句普通的裝扮上,也僅僅是幾不可查的稍稍停頓,接着便面色如常地誇贊道:“很有你祖母和母親當年的風姿。”
她擺手喚崔蕪近前,又問:“都讀了哪些書,平日喜歡做些什麼?”
崔蕪依言走過去,太後問什麼她便答什麼,崔瑛在旁聽着,無論她怎麼答,都不出言打攪,太後就點點頭,“是個好孩子,模樣好,性子也好,怪不得你姐姐時常挂念着你。”
崔瑛這才道:“都是母後擡愛。”
“怎麼姐妹兩個都是這樣謙遜,”太後面對崔瑛時,總是帶着兩分對常人沒有的憐惜,連語氣都格外和善些,她說:“你們姐妹自幼感情便好,如今也不要生分了,以後得閑時,就常招她進來說話吧,我瞧着也歡喜。”
崔瑛和崔蕪齊齊謝恩。
崔珍離得遠,什麼都聽不到,遠遠看到堂妹磕了幾回頭,等到人回到自己身邊,就欲言又止地直盯着崔蕪瞧,好不容易才熬到散場,崔珍稍稍松了口氣,拉了崔蕪便走。
太後回到慈甯宮,皇帝早就在正殿候着了,崔瑛知趣告退,太後看着滿身檀香的幼子,不動聲色道:“皇帝又去禮佛了?”
“是,兒子無能,累得母後終日為國操勞,心底很是不安,隻能祈求神佛護佑母後鳳體康泰。”
太後神色未明地笑了笑,“今日都見到了吧,可有中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