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無倫次地尖叫着,手腳并用、連滾帶爬地從地上掙紮起來,看也不敢再看蘇挽辭和白岩長老一眼,如同身後有十萬頭雷犀在追趕,捂着臉,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狼狽萬分地朝着洞府破開的窟窿外亡命狂奔而去!
中途還被一塊凸起的碎石絆了個趔趄,差點一頭栽進溝裡,也顧不上疼,爬起來繼續跑,眨眼間就消失在焦黑的山林小徑盡頭,隻留下一串崩潰的餘音在風中淩亂。
洞府内,氣氛瞬間變得無比詭異。
白岩長老站在門口、表情像是活吞了隻蒼蠅、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咳!”白岩長老用力咳嗽了一聲,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尴尬。
他小眼睛裡的怒火被巨大的困惑和強烈的好奇取代,目光灼灼地釘在蘇挽辭身上,聲音幹巴巴的,帶着點強行找回威嚴的别扭,“蘇挽辭!剛才底怎麼回事?!那丹藥?還有花丫頭她…那副鬼樣子?”
他實在難以啟齒描述花想容剛才那副癡迷狂亂,和他鬼迷心竅對寶貝弟子暴怒的模樣!
蘇挽辭終于撫平了最後一處衣褶,指尖的動作優雅而精準。
她擡起眼,那雙眸子清澈平靜,映着洞内殘餘的塵煙,仿佛剛才的一切驚濤駭浪都與她無關。
“弟子不知,”她開口,聲音清清冷冷,如同山澗敲擊冰淩,“按長老吩咐,弟子正在清理林地,路過的弟子,不慎丹峰廢液潑灑在弟子煉制的‘生發丹’上。”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石台上花想容慌亂間留下的、裝着碧綠色“廢液”殘渣的幾個小玉瓶。
“丹藥便成了方才長老所見那副模樣,異香惑人,能引動心魔,亂人心智。”她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實驗結果,“弟子正欲探究其變,花師姐便…着了道。”
嗯,進來的白岩長老也着了魔!
“廢液?潑在丹上?”白岩長老小眼睛瞪得更圓了,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猛地想起自己吞服那顆生發丹時那春雨潤物般的精純藥力,再對比剛才洞府内那股幾乎要勾出人心底最陰暗欲念的邪異甜香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頭頂,隔着假發套,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層新生絨發傳來的微弱麻癢感。這這真的是同一種丹藥?!
“那你猛呢?!”白岩長老猛地回過神,小眼睛如同探照燈般在蘇挽辭和蘇沉璧身上來回掃射,帶着強烈的不解,“那異香如此霸道,連老夫這元嬰修為都瞬間中招,心神失守!為何你二人竟能全然不受影響?!”
這才是最不合理的地方!
花想容修為弱,沉淪可以理解。
他堂堂元嬰長老,都淪陷了。
可眼前這兄妹倆,一個始終冷靜如冰,整理衣袍的動作都沒亂半分;另一個更是離譜,一劍斬出,直接清場!
那股兇戾殺伐之氣,連他都心驚肉跳!
這完全超出了常理!
蘇挽辭尚未開口。
一直沉默如山、按劍而立的蘇沉璧,忽然動了。
他那隻骨節分明、布滿薄繭的手,穩穩地按在鏽迹斑駁的劍柄上,緩慢而堅定地将那出鞘三寸、兇威赫赫的劍身,一寸寸推回鞘中。
“锵锵”
劍身與劍鞘摩擦,發出低沉而艱澀的金屬刮擦聲,帶着一種奇異的韻律,如同某種古老儀式的終結。
當最後一絲鏽迹斑斑的劍鋒徹底隐沒于古樸的劍鞘之中,那股彌漫洞府的荒古殺伐戾氣也随之瞬間收斂、沉澱,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