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清有些發幹的嗓子,盡量讓語氣顯得自然:“那個昭昭,這幾天,苟嬸子有按時給你送飯吧?”
明昭翻書的動作停下。
她擡起頭,目光第一次從書頁上移開,平靜地看向霍華,點了點頭:“有送。”
“哦,那就好。”
霍華松了口氣,感覺話題終于接上了,“苟嬸子人勤快,做飯也實在,有她照應着,我也放心些。”
他試圖給這位熱心的鄰居說點好話,也緩解一下病房裡沉悶的氣氛。
然而,明昭并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繼續點頭或者“嗯”一聲結束這個話題。
她那雙清澈的近乎無機質的眼睛,依舊一瞬不瞬地看着霍華,眼神中,也帶着一絲古怪。
明昭平靜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死水潭:“你不問問?苟嬸子給我送的什麼飯嗎?”
霍華一愣!
他完全沒料到明昭會問這個。
送飯?送的不就是飯嗎?還能送什麼?
家屬院條件有限,但苟嬸子家是雙職工,生活還算寬裕,送來的飯菜雖然比不上小竈,但總該是熱乎的、能下咽的吧?
“什麼飯?”下意識地複述着明昭的話。
霍華的目光緊緊跟随着她。
隻見明昭彎下腰,從矮櫃最底下一層,拖出來一個蓋着舊布的竹籃子。她掀開布,沒有看霍華,隻是從裡面端出兩個搪瓷碗。
一個碗裡,是三個又黑又硬、表面粗糙開裂、一看就放了至少一天以上的三合面馍馍。
那硬度,霍華毫不懷疑能當磚頭使。
另一個碗裡,是一坨灰黃色的、粘稠冰冷的糊狀物,上面零星飄着幾片發黃的菜葉,散發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不愉快的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