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看不懂她的眼神，現在卻有些明白了。
從前，我願一跪救母。
爾後，阿兄阿姐也願意為了維護我身為王爺的體面，走了一條他們本不會走的道。
“母妃，雲安把阿兄阿姐弄丢了……”
我跪坐下來，将頭倚靠在土丘上，好似幼時依偎在母妃的懷中。
冰雪很厚，我卻感覺不到冷。
“阿姐說她會在春暖花開之時回來看我，但冬天還沒過完，匈奴人就把她的屍身送了回來，扔去了亂葬崗……”
“兄長說他會趕跑邊疆敵兵，大勝歸來，但他卻是躺在黑棺中被士兵運送去了皇陵……”
才說到一半，我的氣息變得淩亂，重重的咳了起來。
我擡手擋住嘴，卻還是有烏色的血水順着指縫淌落在冰雪之上。
紅白相間，暈染成烙梅一般。
我感覺自己眼皮越來越重，依偎在母妃墳堆邊已經沒力氣起身。
“雲安……”
恍惚間，好像有人在叫我。
我費力睜開眼，看到了一身桃色宮裝的姐姐站在我面前，笑意盈盈。
馬蹄聲起落，一身铠甲的兄長從馬上翻身而下，笑着對我招手。
虛弱卧榻的母妃也變得無病一身輕，朝我伸出手——
這樣的場景，我盼了數年，終于等到。
紛雜的記憶湧來。
七年前初遇，沈昭昭也是這樣跳入湖中，朝我伸出手。
水中，兩人的發絲交錯，纏在一處。
陌上無雙的沈昭昭，成了我的往後餘生。
隻是，風花雪月是她，刻骨銘心也是她。
我閉了閉眼，嘴角溢出一絲笑意。
所以，那道天外之音的解說詞，所言也并非完全都對。
沒有白玉簪，沈昭昭也不會再背上刺殺王爺的罵名了……
“沈昭昭，祝爾往後心有所成，願有所想，此生不悔。”
從今往後，我也自由了。
荒草墳地前，雪在風中紛紛揚揚飄落。
金銮殿煙花璀璨，宮中人人皆在為除夕之夜歡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