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放心。"林小滿打斷他，"此事我既已插手，自會追查到底。"
裴昭微微颔首，卻又話鋒一轉："不過本王更好奇的是林小姐為何會突然與婉兒相遇？又為何恰巧救了她？"
"緣分使然。"林小滿四兩撥千斤，"我初來金城，姐姐帶我四處轉轉，恰好遇見了秦小姐。既然看出她被陰物纏身，我又怎能見死不救？"
裴昭聞言輕笑一聲，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叩擊："林小姐倒是大度得很。那林知鸢占了你的身份十餘年，讓你在鄉野吃盡苦頭。而她在京城頂着你的名頭，享盡榮華富貴不說，連本該屬于你的父母關愛、錦衣玉食、琴棋書畫的教養，全都落在了她身上。"
他微微前傾身子，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如今你回來了，竟能不恨他們，還一口一個姐姐叫得親熱？"
雅間内霎時安靜下來，窗外街市的喧鬧聲隐約可聞。
林小滿垂眸看着茶湯中自己的倒影，忽而莞爾一笑。
"王爺說得不錯，那些本該都是我的。"她擡起眼，眸光清亮如水，
"可您想過沒有，當年被調換時，姐姐也不過是個襁褓中的嬰孩，這十餘年來，她以為自己是林家嫡女，學規矩、習才藝，每一樣都是拼了命去做好。"
茶湯微漾，映着她平靜的面容："她半夜偷偷練琴到指尖滲血，她為了一支舞練到昏厥，她活得戰戰兢兢，生怕辜負了父親母親的期望。這樣的日子，難道就比我在鄉野自由生長來得痛快？"
裴昭眉頭微蹙，正要開口，卻聽門外傳來"咚"的一聲響。
林小滿轉頭望去，隻見門縫處一片鵝黃色衣角倏地縮了回去。
"小花。"她無奈喚道，"偷聽可不是好習慣。"
門被推開一條縫，小花讪讪地探進半個腦袋："那個我是來添茶的！"說着晃了晃根本空空如也的茶壺。
裴昭眼底掠過一絲笑意，沖東風擺了擺手。
待房門重新關上，他才意味深長道："林小姐這般胸襟，倒顯得本王狹隘了。"
"王爺言重。"林小滿搖搖頭，"不過是覺得，與其糾纏過去誰虧欠了誰，不如想想往後該怎麼活。"
她忽然狡黠一笑，"況且，姐姐現在對我愧疚得很，我說東她不敢往西，這樣的日子豈不快活？"
裴昭聞言大笑，冷峻的眉眼霎時如春風化凍。
笑罷，他正色道："那妖道之事，本王會派人協助調查。至于林家"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希望林小姐這份通透，能一直保持下去。"
林小滿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不愧是當朝王爺，人人口中的"活閻王"，字字句句都在試探，若換個沒腦子的來與他周旋，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裴昭指尖輕叩桌面，忽然話鋒一轉："昨夜林府那個老嬷嬷，本王瞧着倒有幾分眼熟，似乎是林夫人身邊的老人？"
他目光如刀，"林小姐就不擔心是令尊令尊容不下這個鄉野歸來的女兒，特意派人來"
"王爺多慮了。"林小滿輕笑打斷，茶盞在指尖轉了個圈，"虎毒尚且不食子。父親母親待我是否真心，我心中自有計較。至于林家内務"她擡眸直視裴昭，"就不勞王爺費心了。"
她忽然傾身向前，聲音壓低："王爺今日特意邀我，其實是為了今夜月圓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