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位穿绯紅襖,說話帶着江南口音,身邊的侍女卻像是北方人。她們點的碧螺春,續了三次水都沒怎麼動,倒像是在等人。”
李淮月端起茶盞,熱氣模糊了她的眉眼:“帶我去見見穿月白裙的。”
東邊的雅間裡,檀香袅袅。
穿月白裙的夫人正臨窗而坐,手中把玩着一串紫檀佛珠,手指纖細,指節處果然有層薄薄的繭子。
她面前的桌上擺着一碟未動的桂花糕,旁邊的青瓷碗裡,碧螺春的茶葉還浮在水面,顯然沒怎麼喝。
聽到腳步聲,她轉過頭來,露出一張清麗的面容。
掌櫃的介紹道:“哎呦,瞧我這腦子,這位是我們食寶齋的老闆,特來問問各位夫人是否合口味。”
“這位夫人看着面生,是剛到京城?”李淮月笑着落座,語氣親和。
那夫人放下佛珠,屈膝行禮:“妾身蘇氏,随夫君剛從江南調任而來,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她的聲音溫潤,帶着江南女子的軟糯,隻是行禮的姿勢,手腕輕揚時隐約有幾分樂妓的妩媚。
一個樂妓,怎麼能突然成了座上賓。
李淮月目光一掃,瞥見她身後站着的兩個丫鬟,都是一身青布裙,腰間卻系着銀腰帶,倒也不是普通買來的粗鄙丫鬟。
“江南好地方,”李淮月拿起一塊玫瑰酥遞過去,那酥餅層層起酥,上面撒着一層雪白的糖霜,“食寶齋的點心是老手藝,夫人嘗嘗?這玫瑰酥用的是羊脂油和面,入口即化。”
那女子本想拒絕,但想到傳聞這食寶齋背景深厚,便恭維道:“聽聞食寶齋的試吃會很有名,妾身特意來開開眼界。倒是沒想到,還能遇到您這般貴人。”
這蘇氏常年混迹坊間,一眼看出眼前的人不一般。
“夫人過獎了。”李淮月注意到她捏着點心的手指微微顫抖,像是有些緊張。
李淮月笑着安撫道:“不知是哪家的娘子?看着眼生,今日若是品嘗到不錯的,我稍後叫人多點送去”
蘇氏知道躲不過,眼神轉了又轉:“妾身剛到,倒也不必這麼麻煩。”
“哦?”李淮月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不是什麼麻煩事,夫人太過見外了。”
蘇氏覺得自己剛剛立足,既然這位貴人這麼追問,自然不好再搪塞:“在西巷六院。”
李淮月給她倒了杯茶,接着追問:“我記得那裡不是一個北下的員外家的院子嗎?怎麼夫人是南方人?”
蘇氏連忙解釋:“哦,那家員外回鄉了,我們是新搬來這裡的,夫家前陣子剛升至副将,也才置辦了房産。”
李淮月笑眯眯的:“是任職在哪裡的副将啊。”
有了,就是這個了。
“現在任職在西北軍的。”蘇氏脫口回答道。
李淮月裝作回想:“我記得西北軍的副将是孟将軍,原來是孟夫人!失敬失敬。”李淮月心中冷笑,她當然知道孟英傑沒娶妻,若不是孟英傑的夫人,那就是頂替了孟将軍的上位者。
果然,蘇氏慌忙否認:“不是的,夫家姓張,現在是西北軍的副将。”
終于是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