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勢坤被噎個趔趄,他縱橫朝野這二十年,還沒人敢用這麼硬的口氣跟他講話,就是當今皇帝對他都是和風細雨的。
旁側就坐的元溱垂眼努力壓制着笑意,喬将軍的回答也出乎他的意料。
田勢坤挺挺脊背,這才認真看喬楚一眼。
此女長相自不必說,容顔絕美,和她的诨号飛仙兒很契合,且眉宇間有男子的英武之氣,一身戎裝,可謂飒爽英姿。
單憑長相就可以休夫,挑戰這千百年來的儒家之道?應該是,因為她實在沒有别的優勢,尤其是家中已無人撐腰。
田勢坤冷笑一聲,架勢十足:“你無論叫什麼名字,都是我開陽朝的官員,做人須得遵循祖宗章法,做事須要符合夫綱,就拿休夫這件事來說,你可是給我朝女子開創了很不好的示例”
“多謝田大人教誨,隻是我休夫已是既定事實,您的意思是我再重新收納駱辛孺為丈夫?末将恐難做到。”喬楚走到他正面抱拳施禮,嘴上可沒饒人。
田勢坤又被噎一下,他哪個字讓喬楚重新納回丈夫了?他說的是道德禮教!“孔曰,夫為妻綱,且不說老朽沒說讓你和駱辛孺破鏡重圓,就是你有這樣的想法也說了不算,得男方說了算。”
很好,喬楚起身笑眯眯的答田老大人的話,“即不是讓我重新納夫,那田大人隻是來說教的,現在您說完了,末将按照禮節也聽您教導完了,可以走了嗎,我很忙。”
混賬,看着彬彬有禮,實則不恭不敬!田勢坤有些動氣了,“你不要混淆老夫的本意!”
“您的本意就是教導末将夫妻綱領,我沒有領會錯。沒準您還要我公開向駱辛孺賠禮。”喬楚不卑不亢,向右上抱抱拳道:“我休夫是奉聖上旨意,由太後做主的,您一再質疑,是在揣測聖意有誤嗎?”
田勢坤:“老朽沒有!”他哪裡是這個意思?他隻是不想讓喬楚開休夫先河,攪亂人心罷了,隻要她答應當衆給駱辛孺認錯,公開表态自己作為女子隻是男子的附庸,這事就過去了。
“我想老師沒有這樣的意思。”元溱起身和喬楚并立,順道給田勢坤個台階下。“是我朝法規綱常深刻在老大人骨子裡,這才有今日之行。依學生之見,喬将軍休夫是她個人私事,我們外人無從過問,要不學生陪老師回去吧?”
田勢坤下不來台,豈能起身走人?他指着元溱道:“你說的對,也不全對,休夫雖是個人的事,影響卻顯而易見的壞,我作為前任禮部尚書,絕不允許開這樣的先河,也看不慣我朝有這樣的事,這樣的人。”
“看不慣,可以不看,田太傅。”元溱收起笑意,語氣變得生硬,也不叫他老師了。
“你居然向着喬楚?我往日對你的教導呢?”田勢坤詫異道。
“老師的教導,學生終生難忘,但休夫委實是您另一名學生的旨意。”元溱提醒道,看喬楚一眼回答老師的第一個問題,“我很贊成喬将軍的所為,也很佩服她的為人。”
田勢坤大感冤枉,他今日之行是為給喬楚上課,教她三從四德,扯聖上幹什麼?還有,這個元溱作為男人,居然公開支持女人休夫。“你,不怕有這樣的先河,以後也會遇見這樣狂傲的女子為妻?”
“喬将軍謙虛低調,與狂傲二字完全不沾邊。”元溱的話重回冷硬,還帶了一絲不悅,他怕喬楚聽到這樣的評價不開心。“如若學生以後遇見同等情況,會先思索是不是自身有問題,逼得女子有休夫之舉。”
“比如您一心扶持的駱辛孺,他為什麼被休夫?因為他不僅平日裡對妻子怠慢使喚,在妻子病重時居然嫌妻子不死,要捂死她。試問老師,您會教導出這樣的學生嗎?”元溱不急不慢,話都替喬楚說全了。
田勢坤被全方位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