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意識到,一段持續十年的,彼此幾乎所有交際圈都重疊,已經談婚論嫁的關系,結束的時候需要處理的事遠比想象中還要多。
我一一緻電酒店、婚慶、攝影、跟妝……取消了預約。
又整理了一份清單,上面列着我在婚房裝修上的所有花費,發給了陳奕安。
幾乎是剛發出去,陳奕安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婉婉,你終于肯理我了……咳……我一直不敢煩你,怕你拉黑我……」
陳奕安說話時喉嚨像卡着團粗糙的沙礫,尾音帶着濃重的鼻音,鼻子也像被什麼東西堵着似的,嗡嗡的。
我沒說話。
刻在生命裡的十年痕迹,哪裡是拉黑删除就能抹掉的?
他聲音更委屈:「婉婉,我發燒肺炎了,你都不來看看我麼?」
「陳奕安,得肺炎你應該找沈橘禾啊。」我輕笑一聲。
陳奕安噎住,讪讪道:「婉婉,我不會再見她了。」
「我知道都是我對不起你,是我鬼迷心竅沒有邊界感……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分開……」
「婉婉,你聽我解釋,我跟她真的隻是一時糊塗。姥姥住院的時候她對姥姥格外照顧,我很感激,就往醫生辦公室送過幾次奶茶……出院的時候,為了之後的複診,加了微信……」
「一開始每一次聊天都是因為姥姥,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會聊些和病情無關的事……」
「我承認我挺欣賞她,但是我分得清我愛的人是誰……我每次都懸崖勒馬了……」
陳奕安語氣裡的懇切幾乎要溢了出來。
「婉婉,我犯了錯,你也懲罰我了,我們扯平好不好?我一定會用自己的下半生補償你!」
我語氣平靜:「婚禮酒店我已經取消了,之前裝修時候有些東西是我出錢買的,已經列好清單發你了,你看一下沒什麼問題,折現給我吧。」
「婉婉,求你了……我們之間十年的感情,就真的沒有餘地了麼?」
我無法控制心裡一揪。
因為我太清楚這個男人,從小就驕傲得像隻開屏的孔雀,從不願再人前低頭。
可現在,即便我讓他再大庭廣衆下社死,他依然願意把自己的自尊踩在腳下,隻為留住我。
我輕聲歎息:「陳奕安,如果你真的在意這十年,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
之前近十年異地,陳奕安養成了事事報備的習慣。
大到今天做了什麼項目、接觸了哪些人,小到三餐吃了什麼,事無巨細,不厭其煩。
可跟沈橘禾有關的一切,他隻字未提。
整整三個月的時間,這個在他眼裡冷靜獨立與衆不同的女醫生,他一次都沒有跟我提起過。
這隻能說明,從最開始,他就很清楚他們之間的相處是在互相試探。
這段關系,兩人心照不宣是越軌。
陳奕安最了解我,他心知肚明我的眼裡絕容不下一粒沙。
可他還是抱着僥幸心理,铤而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