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讓我的一個女兒在天上飛,另一個卻在泥裡滾。她們是姐妹,就該同甘共苦,禍福相依。”
“我的女兒,必須一樣。”
說完,她不再看我們,捏着通知書的一角,緩緩地,帶着一種莊嚴的儀式感,将它按進了水盆裡。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也跟着這團紙漿,沉入了冰冷的水底。
妹妹陳思思的哭聲适時地大了起來,她撲進我媽懷裡:
“媽,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沒用,害得姐姐也不能去上大學了……”
我媽抱着她,輕輕拍着她的背,臉上露出滿意的、慈愛的笑容。
“傻孩子,不怪你。媽媽是在維護我們家的公平。你有的,姐姐必須有。姐姐有的,你也必須有。”
“這樣,誰也不比誰強,誰也不用嫉妒誰,我們一家人才能和和美美。”
她轉頭看向我,那溫柔的語氣裡,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芊芊,你看,這樣就公平了。媽媽已經幫你和妹妹一起報了城南的技校,學美容美發。你們姐妹倆在一起,媽媽才放心。”
我爸氣得渾身發抖,指着她,嘴唇哆嗦着,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後,他猛地一拳砸在牆上,發出一聲沉悶的痛響,轉身摔門而去。
房間裡隻剩下我們三個人。
我看着水盆裡那堆模糊的廢紙,感覺不到憤怒,也感覺不到悲傷。
我的心,像被那盆冷水浸泡過一樣,麻木了。
我隻是看着我媽那張寫滿了“神聖”與“公平”的臉,很輕地問了一句:
“媽,你毀了我的大學,現在是不是覺得,特别公平?”
她愣了一下,随即理直氣壯地挺起胸膛:
“對。這才是真正的公平。”
2
我最終還是去了那所技校。
因為我爸那一拳,把手骨砸骨折了,住院花了一大筆錢。
家裡本就不寬裕,他沉默地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闆,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
我知道,他是心疼我,更是對我媽的所作所為徹底絕望了。
開學那天,我媽堅持要送我們倆。
她給我們買了一模一樣的衣服,一模一樣的行李箱,甚至連發卡都要一模一樣。
走在路上,她左手牽着我,右手牽着妹妹,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仿佛我們不是去讀一個毀掉我前程的技校,而是要去參加什麼盛大的典禮。
她滿足地感歎:“你看,你們倆這樣走在一起,多好。誰也分不清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就像一個人一樣。這才叫姐妹同心。”
妹妹陳思思羞澀地低下頭,小聲說:“媽,還是姐姐好看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