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居高臨下看着我膝行到他腳下,看着我磕頭認罪。
我額頭的皮肉已然麻木,血肉崩裂,我也沒有停下忏悔。
當時的我恨自己,為什麼當初如此多嘴。
害了弟弟,更害了母親。
可多年後,我才意識到,即便當初未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語。
我們在父皇眼裡,也不過是權謀的犧牲品。
4
娘親挺着微微隆起的腹部,一瘸一拐從床榻走向高台下,将我攙扶起來。
娘的瘸腿,是因父皇所緻。
我哭嚎躲在娘的懷裡,她的身體止不住顫抖,就像霜打的枯葉,在枝頭柔弱搖曳。
娘用沉默回答了父皇的要求。
我不解,拉着娘親哭道:“娘親,我們逃吧!”
娘親卻将我摟在懷中,安慰我說:“沒事的寶貝,忍忍就過去了。”
好在太醫心善,臨盆前他悄悄告訴娘親,她所服下的都是上好的補藥。
可是這個消息不胫而走,純貴妃讓人告發了太醫。
父皇特意讓娘親與我親眼目睹太醫的吊刑。
那是我第一次目睹人的死亡。
太醫哥哥舌頭吐得很長,整個身體在刑架上一搖一擺。
我不覺得害怕,腦中都是太醫哥哥生前的模樣。
前一日,太醫哥哥對娘親說,若不是娘親當年出城赈災,他們一家早就餓死在荒年。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可是,他的恩情,我跟娘親隻能下輩子償還。
娘親受到刺激,生産那日,她連連痛呼。
可是,我聽宮裡女官說,當年娘親為了救還是皇子的父皇,硬生生忍着挑斷腳筋的痛楚。
娘親是不怕痛的,除非是忍無可忍。
因為前太醫被處死,沒有太醫或者醫女來看護母親。
他們沒有膽量,去挑戰皇權的威嚴。
我記得那日,炎炎六月,卻下起狂風暴雨。
我敲了一扇又一扇宮門,回應我的是寂靜無聲,是沉默。
最後我咬牙闖進純貴妃宮殿,卻被侍女攔住。
“區區女官之女,竟敢如此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