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你呀仔細想想,這宮裡有什麼好東西,誰不搶着掐尖,怎麼好好一個皇子白白等着給你養?」
瑜兒的乳母陳嬷嬷與我同鄉,沒有宮中人拜高踩低的性子,說話做事全憑着一顆慈心。
我初入宮就懷上瑜兒,是陳嬷嬷照看着我,為我在飲食上處處提防,才平安生下瑜兒。
她不住地搖頭歎氣,絮叨着一個已經認了母親的孩子有多麼難養熟,她們同村的後娘有多難做,
「貴妃娘娘被厭棄,陛下看見三皇子,心裡不痛快。
「何況貴妃娘娘跟皇後不對付,皇後怎麼可能善待貴妃的孩子?
「貴人真養了三皇子,既不得聖心,還要惹皇後娘娘忌憚,何苦呢?
「您倒不如好好拾掇自己,将來再生個自己的孩子傍身。」
我想到昨日大雪初晴,三皇子不聲不響地站在樹影下,滿眼羨慕地看着兄弟姊妹們玩鬧。
他蒼白着一張臉,身上衣裳單薄,想必是貴妃被廢後,照看他的奴才宮女們也不上心。
瑜兒看見了他,笑嘻嘻地團了一個雪團子,冷不丁砸到琰兒臉上:
「呀!原來是三哥哥,我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公公。」
那雪團子裡故意包了一塊尖銳石子,砸得琰兒頭破血流。
琰兒狼狽不敢還手的模樣,惹得兄弟們哄然大笑。
我下意識想斥責瑜兒的無禮,卻被瑜兒身旁的仇公公淡淡瞥了一眼:
「四皇子有皇後娘娘教導,貴人就不要多事了。
「倒是奴才多嘴提醒溫貴人一句,形勢比人強,貴人難道要忤逆聖意?」
瑜兒頗為得意地看了我一眼。
貴妃被貶為庶人攆出宮已經半年有餘,裴容至今沒有為三皇子琰兒尋一個合适的母親。
皇後忌憚,陛下漠視,放任裴琰被人欺淩。
在這後宮,僅憑一顆良心是活不下去的,更要緊的是明哲保身。
何況我好好活着,才能看着瑜兒長大成人。
我幾乎是下意識,将懷中為瑜兒準備的棗花糕塞到琰兒手中,急忙想着從前失寵時,旁人奚落我的話:
你這種下等人,隻配吃這種豬食!
可我太心虛了,倒把自己的手藝罵了一頓:
「你、你隻配吃這種下等點心!」
琰兒握着溫熱的棗花糕,安靜沉默地看了我很久很久,久到好像看穿了我虛張聲勢的惡毒。
我甚至不敢看這個孩子的眼睛,提着食盒落荒而逃。
「可琰兒那孩子畢竟太可憐了……」
眼見三九天,外頭雪化了更冷,那孩子還穿得單薄。
我心裡實在不忍,想到了我做好的,瑜兒卻嫌寒酸不肯要的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