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外頭寒風嗚咽。
我裁補完袖子時一擡頭,才發現裴琰已經睡醒了。
宮人端來早在爐子上溫着的粥,并着我自己做的小菜和餅。
看裴琰狼吞虎咽,吃得幹幹淨淨,我心裡難免有幾分得意:
「采桑宮用度不如旁的宮中,但是吃食應當是最好的。
「傷口不能吃發物,等琰兒傷好了,叫你嘗嘗母妃的手藝。」
裴琰放下飯碗,認認真真地看着我:
「母妃,琰兒見過貴妃娘娘得寵,所以琰兒可以幫您做一個寵妃。」
這話說得我隻一笑置之,并未當真。後宮的女人們削尖了腦袋争寵,從詩詞歌賦到騎術劍舞,裴容什麼樣的妃子美人都不缺。
我進宮十年想不到争寵的法子,一個九歲的孩子難道就能想到麼?
裴琰卻笃定地搖搖頭:
「我知道有一樣東西,她們都沒有,隻有母妃有。」
我并不知道我有什麼獨特之處,不然也不會在這宮中十年也不得聖寵。
直到第三日晚,裴容傳旨要來我采桑宮。
我急忙翻找了幾件舊衣裙和過時首飾,忙忙地穿戴打扮起來。
雖然布料花樣都是老的,珠钗也暗淡了,但已經是我收得最好的一套了。
琰兒卻搖搖頭,說這樣不好,他另有主意。
薄施粉黛,素色寝衣。
松挽頭發,不飾一物。
琰兒乖巧地伏在我膝頭,仰起頭指着書問我字。
小爐上正溫着一壺紅豆甜湯,一室燭火溫溫。
爐邊橘皮并着紅豆的暖甜香氣,溫馨得像尋常團圓人家。
「母妃,您看外頭雪下得很大呢。」
我循着裴琰所指,無意地笑着回頭,才看見陛下一肩風雪,站在窗外不知看了我多久。
也許是怕驚擾這份安甯,所以哪怕風雪呼号,裴容也不許旁邊伺候的太監們貿然通傳。
正對上我回頭笑着的眼睛,那一刻見慣了美色和手段的帝王,竟然也怔愣了很久很久。
3
我誠惶誠恐地行禮,起身時想為裴容撣去肩上雪,才發現已經化了大半。
可裴容并不在意,他看見了琰兒補了半截的厚實新衣,留意到了他上藥的額角,最後目光落在爐上正溫着的紅豆甜湯。
我久未伴駕,琰兒比我更會察言觀色。
他已經盛了一碗甜湯,恭恭敬敬地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