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要先治她個怠慢之罪!”
這話一出,滿院子的嗡嗡聲突然停了。
顧衍之沒看楚绾绾,隻盯着我。
“你隻告訴我想要什麼,等恩情還完,你我就兩清了。”
我琢磨着“兩清”是什麼意思,大概就是以後各走各的路吧。
心裡有些悶悶的,我垂着腦袋:
“那你幫我把大黃牛買回來吧。”
“半個月前你病了,我把它賣給張屠夫了,說好有錢就贖回來的。”
賣牛那天,大黃牛跪在地上,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我手背上。
我抱着它的脖子哭,說:“等我給人哭喪攢夠錢,就接你回家。”
顧衍之聽完,對身後的一個侍衛擺了擺手。
侍衛領命轉身,聲音很快消失在門口。
楚绾绾拿帕子遮着口鼻。
“阿衍,恩也還完了,咱們快走吧。”
“這地方又髒又破,待着渾身不舒服。”
顧衍之點點頭,轉身就往馬車走,自始至終沒再看我一眼。
車輪碾過門檻時,我看見車簾被風掀起個角,他正低頭聽楚绾绾說話。
他臉上的溫柔,我從未見過。
阿婆拄着拐杖追過來,恨鐵不成鋼地戳我的胳膊。
“你這傻丫頭!金銮殿的門檻都快踩到了,偏要頭牛?往後你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我望着馬車揚起的塵土,鼻子有點酸:
“阿婆,我會哭喪啊,能掙錢。”
隻是顧衍之走了,院子裡就剩我一個人了。
我摸摸空蕩蕩的牛棚:“不過等大黃回來,我就又有家了。”
就這樣,顧衍之在我家住了兩年,離開卻隻用了兩炷香。
我去後山割了最嫩的青草,放在以前大黃吃飯的石槽裡,坐在門檻上等着。
太陽從東邊爬到頭頂,肚子餓得咕咕叫時,侍衛才回來。
他手裡沒牽着大黃,隻拎着個布包扔在我面前。
布包散開,滾出兩隻油亮亮的牛角。
侍衛的聲音硬邦邦的:“屠夫說,黃牛年紀大了,從賣掉的那天就殺了,肉都分光了。”
原來大黃沒等我,它大概是知道,我這哭喪女,攢不夠贖它的錢。